“聖女大人,屬下言盡於此了。可否容屬下告退了?”
緋衣並不願與皇甫琦再有過多的言語,他起身這樣說完,竟絲毫不等皇甫琦有所回應,便轉身要離開了,隻留下皇甫琦一人在枯葉紛飛之下黯然而立。
秋千也停止了晃動,就好似凝固了時間,皇甫琦不知不覺就呆立在那裏很久,直到天麵月明星稀,她才動動有些僵硬的身體,頹然坐回到那秋千之上。
晚風突然停了,皇甫琦感覺到自己身邊有誰靠近了,抬頭一看,便發現那人是鬱鏡修,看著他煙灰色的眸,她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拿出何種神情來麵對這個男人了。
某種程度來說,她的二哥皇甫執是死在鏡城人的手裏,而鬱鏡修是鏡城城主,這是不變的事實。
“外麵冷,怎麼都不進去呢?還是說……你不喜歡這裏嗎?”鬱鏡修貪戀的從背後擁抱她,卻發現她不似平常那般順從了,而是掙脫了他的懷抱,轉身直麵自己。
鬱鏡修問:“怎麼了?有心事?”
皇甫琦用一種極陌生的目光逼視鬱鏡修,擲地有聲問:“緋衣殺了皇甫執,是不是你下的命令?”
鬱鏡修怔愣了片刻之後,才歎了一口氣道:“琦兒,這件事我現在還沒法回答你。不過請你一定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傷害任何一個你在乎的人的!”
又是這樣毫無意義的話,皇甫琦根本沒法從裏麵得到確切的答案,而自己有不願去全然去相信緋衣的說辭,她終於算是明白了,連鬱鏡修都這樣敷衍於他,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甚至都在心裏大膽猜測了,皇甫執,會不會還活著?
“鬱鏡修,告訴我,皇甫執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我要聽實話!”
鬱鏡修現實沉默片刻,然後才緩緩說出一個字:“……是。”
皇甫琦不死心追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屍體呢?”
“已經被運送回遙國了。現在大概也已經入土為安了。”
如果從緋衣一個人口中聽到皇甫執死了,皇甫琦或許還是半信半疑的,但又一次從鬱鏡修的口中得到同樣的答案,即便她再不願意去相信,也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她真的想不明白,緋衣與皇甫執,遙國和鏡城,這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怨,會使一切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麵和心不合的一國一城的聯盟,此時恩仇交織的尷尬身份。
皇甫執的死,她該向和人去償債?緋衣嗎?還是他背後的鏡城,但天鏡泉的再造之恩,卻又是她畢生都換不清的人情。放些仇怨,顧紫坦然接受一切,又讓她很不甘心。
她看著那澄澈的灰眸,望入那片灰敗中,問:“鬱鏡修,告訴我,到底誰該為皇甫執的死而付出代價呢?”
“琦兒,緋衣殺死皇甫執一事,我以後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但眼下你該看清,主導皇甫執走向絕路的人,到底是誰?”
見皇甫琦似懂非懂的目光,鬱鏡修停頓片刻,又繼續解釋:“即便那是皇甫執不死在緋衣手裏,也會死在其他人的手裏不是嗎?因為……”
伸手堵住在了鬱鏡修的唇角,後邊的話皇甫琦沒有讓鬱鏡修再說下去,隻因她自己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她眸底漸漸陰鬱,經過鬱鏡修這麼一提醒,她都想明白了,皇甫執之所以會死,都是夏侯逸和雲重霄一手主導,鬱鏡修說的沒錯,即便緋衣不動手,皇甫執也會慘死在眾人的群起攻擊之下的。
真正該償債的人,是雲重霄,還有她恨毒了的夏侯逸。
皇甫琦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臉,即便傷疤已經完全消失無蹤,但那時火刑台上,那皮肉骨被燙連的刻骨痛楚她始終不能忘懷,至今隱隱作痛。還有眼睛,即便已經可以視物與常人無異,但時間久了還會產生暈眩感。
前世仇,今世債,一切都是夏侯逸賜予的,她皇甫琦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呢!
她望向天邊朗月,心中做了一個決定:“鬱鏡修,我幫你坐擁天青,你助我毀掉夏侯逸如何?”
鬱鏡修伸手攬她入懷,閉眸堅定道:“是,我都答應你。”
琦兒,你都還不知道吧,從那一刻起,你的身影便被深深鐫刻如我心了。不是在那楓葉如火的相攜而行,不是在那他人婚禮上的傾心守護,更不是在那天鏡泉邊的日日等候……
而是更早,更早……驟雨傾盆。
無論如何,你的一切,皆是我鬱鏡修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