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慎在當下(3 / 3)

那天,我們聊得很開心,喬治先生留我在他家吃了牛排,親自下廚做的,我們喝了點紅酒,飯後,喬治還破例讓我看了他的臥室。

臥室裏,一張女子的照片,30左右的樣子。赫然掛在床頭,我一愣,問,這是您女兒的倩影嗎?

喬治笑了,說,是內人,30年前,她離我而去。

我趕緊道歉,不小心戳到了他的傷心處。喬治連連擺手說,不必道歉,我早已經從悲傷的泥淖裏走出來了,再說了,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瑪麗(他妻子的名字)一直陪在我身邊,陪在古堡裏,從不曾離開……

那先生您一直不曾離開古堡,和您的夫人有關嗎?

喬治歎了口氣,感慨良深地說,是的,年輕的時候,我的生意做遍了整個蘇格蘭,我就在郊區建了這樣一座古堡。在瑪麗生日那天,我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可以看出來,她真的很喜歡,在我的肩頭,瑪麗那天說,她從今以後,就要一直呆在古堡裏,和我過著清心寡欲的日子,日出而耕,日暮而返,閑暇時,開車去城市,逛逛超市,看看電影。我們從不曾在外麵過夜。瑪麗說,她要把所有美好的夢想一直留在古堡裏。可惜,天不遂人願,在我們住進古堡的第二年,瑪麗就出了車禍,永遠地離開了我……

喬治講到這裏,有些哽咽了。我遞給了他紙巾,並示意他別再講下去了,喬治揮手說,沒事,接著告訴我,他始終相信瑪麗一直還在古堡裏,一刻都不曾離開,在瑪麗去世的當晚,他給自己許下一個諾言,要陪瑪麗的靈魂在這座古堡裏呆上35年,因為瑪麗是35歲去世的。瑪麗告訴他,如果可以,她在70歲還要做著童話一般的夢,在古堡裏。

喬治先生的日子曾因打翻了命運的牛奶而生了鏽,而他卻又因為濃濃的愛意,而有著一顆不被氧化的心。

那天,我從古堡裏出來,已經是薄暮了,夕陽照射在喬治先生的古堡上方,紅霞真好,凝神看,像極了一個女子燦然的笑靨……我猜測,那是瑪麗在看著這方永遠屬於她和喬治的天地。

喜歡做著的那個我

我所在的城市有一座道德中宮,門前有一位佝僂著腰身的老人,他炒的花生米在全城馳名。大小飯店、個人家庭,加起來,每天要從他那裏買走炒好的花生米百餘斤。

有一年,此地遭遇旱災,花生米減產,價格飆漲。再炒花生米,價格勢必也要上漲,原來5塊的,現在要賣15塊,哪裏還有人去吃?但是,老人依然要炒,且放低了價格,比成本價還要低。

有人問他:“怎麼了,賠錢也要炒?”

你知道老人怎麼說嗎?老人說:“我前十幾年賺了大家很多錢,大家吃我的花生米也吃出依賴性了,不能因為賠錢就不做了,再說了,我這份手藝若是一年都晾著,恐怕再拾起來的時候已經一盆漿糊了!”

彎腰老人的話,我深信不疑,首先是他回饋食客們的真誠,其次這點我覺得更重要,那就是我們的“手藝”真的怕“放冷”了。

“庸碌好比車軲轆,呼呼嚕嚕就入土。”

這是一位畫家朋友說的。他還說,三天不畫手生,三天不寫目空,三天不畫也不寫,就感覺良心麵前吹冷風。

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不間斷狀態,也是一種持之以恒的信念。

生命中或有兩種狀態:一為夕陽下坐著;一為披星戴月地做著。

坐著意味著安享,做著表明著進取。似乎做好後者的,才有資格再去做前者。

為人,為文,為事,最忌庸碌。一庸碌,就停步,別人不會等你在原地,你若想迎頭趕上,就需要多做十幾倍於別人的功課,或許要更多。

著名作家鍾曉陽停筆十年有餘,近期,突然又重回文壇,在《明報》開了專欄。又記者采訪她:“要是人們追問,寫作真的重要嗎?難道不寫不成嗎?你該怎樣回答才好呢?”鍾曉陽說:“我會講,重要的不是寫作,也不是做著的事,隻是做著。我比較喜歡做著的那個我。”

一句“我比較喜歡做著的那個我”,道明了鍾曉陽的全部心聲,也給了庸常歲月裏的我們一些警醒。做著,就在熱身,做著就在前進,做著,就是內行,做著,就不晾著。

唯進步,不止步,這種激昂向上的人生狀態,幾人能有,幾時才懂?

用信念逆襲人生

這是一個發生在身邊的故事,每次想起來,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年幼時,因父親雙目失明,母親離家出走,為了治好病重的父親,年僅9歲的她,輟學在家,獨自一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好在自己喜歡唱歌,她用從親戚那裏借來的錢買來了簡易的音響,以街頭賣唱為生計,把從“嗓子眼”裏掏出來的錢用來給父親治病。

閑暇時,她學會了吉他。在街頭,她邊彈邊唱,每次都唱到很晚,一是為了多掙錢,二是為了躲避出租屋房東追債。

兩年後,父親被查出患上了糖尿病,家庭的重擔再次加劇,她隻得攙扶著爸爸,輾轉到興安、桂林、杭州、台州、南京和馬鞍山等地,在公園和廣場裏,她笑著歌唱,把用歌聲換來的錢攢下來給父親治病。

後來,父親在南京被查出尿毒症,為了治病,她和父親不得不住最廉價的出租屋,因看病而花光了所有錢的時候,他們連房租也交不上,有幾次,自己的東西全部被房東扔出來,他們也被趕走。

即便如此,她沒有哭,唯恐父親看到自己的脆弱。她依然花了更多的時間,背著六七十斤重的音響去賣唱,用賣唱得來的錢給父親做透析。

因為家境的不堪,她比同齡人成熟和懂事得多。每天早早起來,給父親做或買來他最愛吃的飯菜,

生活很苦,她通過歌唱的方式扼住命運的喉嚨,把生活的堅強籌碼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是安徽省蒙城立倉鎮黃龍村的一個羸弱女孩,她的名字叫“茆華瑞”。

茆華瑞賣唱救父的堅強事跡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她被中央文明辦選入 “中國好人榜”。

厄運給茆華瑞的家庭當頭一棒,然後,又是一頓慘痛的打擊。她用稚嫩的肩頭為整個家撐起一片天,當許多同齡人以痛哭的方式來對待所遭遇的不公的時候,茆華瑞選擇用自己堅強的信念逆襲自己的人生,她從不覺得生活的苦,她說唱歌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她用快樂的方式來消解生活的疾苦,她歌唱生活,甚至歌唱厄運,她堅信,一切都會過去。

有人較勁,生命才有嚼勁兒

男孩一直是班級裏成績最出色的的學生,連續三年,成績都是第一。第四年的期末考試,男孩悶悶不樂地回到了家裏,哭喪著臉對媽媽說,媽媽,這一次,我要令你失望了?

怎麼了?望著手握考卷的孩子,男孩的媽媽停下手裏正在做的饅頭,關切地問,難道你這次沒有考第一名?

不是,我是考了第一名,然而,還有一個與我並列第一名的女孩,原來她都是第二名,這次,趕上來了!

聽了男孩的話,母親笑了說,原來是這樣呀!第一名又不是咱們自己家獨家經營,為啥就非得你常年霸占著?

男孩哭了,他覺得委屈。原來母親也不替他“撐腰”。

母親用滿是麵的手把他拉過來說,別哭了,看看我做的饅頭。

看看饅頭就能把我的“第一名”找回來嗎?

可以的。母親斬釘截鐵地說。

孩子,有時候,這考試,就好比是做饅頭,饅頭若要好吃,盤麵最重要,麵盤得不到位,饅頭會太過喧騰,散如麵包,吃不出香來。好的饅頭,需要做饅頭的人有手勁兒,盤麵盤得到位,就好比手臂與麵團較勁兒,這樣做出來的饅頭才有嚼勁兒。而與之相反,隨便盤幾下,就上鍋蒸,饅頭多半會癱軟在籠屜上,沒有型,也不好吃。

男孩若有所悟。

母親繼續說,其實,有時候做人和做饅頭是一個道理,有人跟你較勁,你的生命才有嚼勁兒。

這個男孩後來長大了,他懂得了這樣一層道理:長期鶴立雞群,你就隻會低頭俯視別人,若是在雞群裏放進兩隻鶴,這樣的鶴,才不會患上“低頭病”。一個容不得別人超不過自己的人,那麼,他不久就要被別人超越,且一旦被超越就永遠超不過別人。這是生命的怪圈兒,也是心理上的“比肩效應”。

這個男孩其實就是我,感謝母親,用做饅頭的道理教會了我如何做一個心態積極健康的人,這是我生命中彌足珍貴的財富。

早上的黑色牛奶我們晚上喝

看《我是歌手》,穿越別人對其餘歌手的重重喜歡,我卻最喜歡楊宗緯。

深情的演繹,憂鬱的眼神,還有他那嗓音裏酣暢的傷感,盡管不如別的歌手那般聲嘶力竭,那般大分貝討巧,楊宗緯安寧講述式的歌唱裏,卻能讓我聽到靈魂的真實和舒適。

我認為,從一個人的歌唱裏,可以聽出他是否是個有故事的人。那麼,楊宗緯,他應該屬於“有故事”這一類。

有時候,我認為,傷感於人,並不是一件壞事,相反,傷感或可增加一個人的魅力。傷感並不一定是苦的,有時候酸酸的,興許有一些甜蜜。像極了曼德爾施塔姆的詩,從不驕矜,從不叫囂,似這篇名叫《從我的手心拿去一點蜂蜜》:“從我的手心拿去一點蜂蜜,一個小小的太陽,好安慰你的心。”

太陽太亮了勢必灼眼,曼德爾施塔姆給這樣的“賜予”滲透了童真,他用了“一點”、“小小”這樣的字眼,既有童話的夢境,煞尾一句“好安慰你的心”,又是安安穩穩地落在了生活的土壤裏。

這樣的感覺,在我讀《心是孤獨的獵手》裏有,在我看《鋼琴課》裏也有,在我想到中國傳奇裏那些人狐相戀的故事中也有。

因為有太陽,也因為生活中遍布著紛紛雜雜的事物,我們,不可能回避陰影,也就像我們每每聽到傷感的情歌,會不知不覺對一個歌手感冒。

生活就是這樣,往往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卻恰恰散落著令人心碎的美好。

這又讓我想起雨季過後,那些黴一樣的綠苔,我們的生活太需要這些可愛的菌類。

後來,每每當我遇見生活裏的那些傷感的事物,我喜歡從腦海裏拎出來保羅策蘭的句子來默默念給自己聽:早上的黑色牛奶我們晚上喝。

是的,到了晚上,我們不開燈,牛奶可不就是與夜同色嗎。我們每個人精神裏的阿Q多少會給我們脆弱的靈魂補一些難能可貴的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