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輯 不羨朝野,隻戀鄉野2(3 / 3)

那個叫做“如梭”的家夥呀,他是個順毛驢,我們順著他觸摸生活的柔軟和溫熱就可以了,何必非要貂裘換酒?那個叫做“如梭”的家夥呀,是一楫輕快的小舟,我們泛舟的槳別搖得太快,快到隻記得趕路,卻忘了欣賞兩岸的風光啊……

浮光總把流年拋,閃了腰

秋風乍起的一天清晨,我送妻上班回來,騎著電車頂著凜冽的風向前走,路過中藥材交易中心的時候,一個女聲喊住了我。回頭一看,一個熟悉的麵孔,憑著腦海裏閃電一般的回憶,我知道她一定是我的同學,隻不過不再是我想象中的清秀,相反,多了幾分滄桑。說話談吐,也絲毫沒有了往日的知性,一問才知,現在,正做著藥材生意。

辭別同學,一個近乎哀婉的句子瞬間在我的心間低回:浮光總把流年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時光把人鍛造得太粗糙。

歲月在一點點圈走我們的“地”,我們卻還給它拽著尺子;時光如一個潑婦,她不光撓你的臉,更揪你的心,太多的人被它弄得遍體鱗傷。回到家,對著一麵鏡子審視自己,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隻不過日日還有書香和幽蘭相伴,一顆堅強的心依然勁頭十足。

前幾日,同學會的“秘書長”通知我參加聚會,妻知道後大力阻攔,妻打趣說,同學聚會,拆散一對就一對,這是一條鐵律,你這種意誌不堅定的人更不能去,更何況那裏還有你的“初戀”。

我還是去了,因為,妻是假意給我開玩笑,其實,參加同學會的衣服已經給我準備好了。

等待開飯的時候,大家紛紛到場。看到一個個熟悉的麵孔,說著上學時分吃的、玩的、看的、戀的,心中無限愜意。

席間,有人提到了我們班上的一位女生。說,你知道她的事情嗎?

她的什麼事情?大家異口同聲地問。

離婚了。她蹬的自己的丈夫,跟一位比她小九歲的男孩子結了婚。那男孩子是搞藝術的,整天背著個畫夾,他們是去黃山認識的,從此就墜入了愛河。

人不瘋狂枉少年。大家驚呼,然後問,那現在他們過得好嗎?

好個球啊,那男的仿了一幅齊白石的蝦,故意做舊後當成真作賣,被人揭穿了,現在在班房蹲著呢。

那她豈不是很淒涼?

她才不會自甘淒涼呢!她的丈夫找她很多次了,要複婚,她哪裏有這個臉再回去,正苦守著呢,閑暇的時候,推著個小車在街邊賣壽司。不光,她還是那麼光鮮,那張小臉真給她爭氣,就是身體不太好,落下了一身的病,苦捱著度日……

老實說,這真不是我想聽到的結果,她就是妻說的我的“初戀”。

桃花依舊春風,隻不過“笑”字被取走了,留下的隻有滿樹呆板和生澀。

何必要這般折騰呢,還是那句話,浮光總把流年拋,人啊,拋著拋著閃了腰呀……

歲月忽已晚

仔細想想,我那時候真是太早熟了,剛剛上初二,就暗戀上了語文老師的堂妹。

那是一次假期補習,老師正在家裏為我們講解一道閱讀理解題,他的堂妹走他家的葡萄架下走進屋裏和老師說話,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真的太美了,一身米黃色的連衣裙,身材高挑,皮膚白得像新開的梨花,高高地紮著一個辮子,嘴邊兩個梨渦,像極了影視紅星許晴。

那一下午,我都心神不寧,老師講的題我再也聽不進去。後來,我又見過她幾次,都是穿著裙子,她穿裙子真的很好看,好幾個男生如我,都這樣說。再後來,我很少見“許晴”,隻把她當成我心底的動力,通過好好學習,我實現了自己的大學夢,也順順當當地參加了工作。

前不久,一次同學聚會,一位男同學提起老師的堂妹來,我的心仿佛一下子就蕩起了秋千,關於她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我真想看看現在的她,盡管她比我們大七八歲。

這位男同學說,你們還記得語文老師的堂妹嗎?

記得,記得!怎不記得,長得可漂亮了,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男同學繼續說,她嫁給我們同村的二狗了,給二狗生了三個孩子,二狗經營著一家輪窯廠的老板,有些家資。她呢,也不甘示弱,幹了個養豬場,幹起活來很賣勁,如今,我經常看到她端著喂豬盆,穿梭在豬槽間……

我的心一驚,腦海裏立馬閃現出兩個形象的她,懷著一絲僥幸問那位男同學,她還像以前那樣喜歡穿裙子嗎?

什麼?穿裙子?你是沒見她,如今的她不比沈殿霞瘦多少,每天穿著深藍色的工作服,和自己的職業真是太相稱了。

我的心裏泛起滾滾酸楚,差一點掉下淚來,杜甫的兩句詩瞬間在我的腦海小舟一樣地劃過來: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還有崔護,他在自己的詩作《題都城南莊》中無疑遭遇了和我同樣的尷尬,於是,他感歎說: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好歹崔護還有桃花笑春風,而我的腦海呢,隻有一盆滿目狼藉的豬食了。

再次想起若幹年前一首很嘻哈的歌:“我要去桂林啊,我要去桂林,有時間的時候我卻沒有錢……有了錢的時候我卻沒時間……”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很多人、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分明美好的事情,由於我們條件的暫時不允許而擱淺,一旦我們回過頭來,條件允許了,現實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歲月忽已晚,我還是心裏裝著那份火紅火紅的美好吧,至於血淋淋的現實,全當它成了一枚朱砂痣。

所有的時間都該用來安度

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去了童年時候長大的土屋,坍塌的房梁,剝落的一層層土坯,在一塊磚頭上,赫然躺著一隻優盤,還是很時尚的那種,可以伸縮。

我在並不怎麼晴朗的清晨醒來,上班的路上,街道兩旁落了一層清霜,我一路思索著夜裏的夢,不知道有著怎樣的隱喻。是懷舊?還是督促我寫下這段文字?仿佛是,仿佛又都不是。我隻知道夢裏,那隻光鮮的優盤絲毫沒有蒙塵,躺在陽光裏,安然地度著生活。

我恍然大悟,那隻優盤是在提醒我,珍惜時光,別讓自己過的那麼累,像一隻優盤那樣享受時光的儲備和新生吧。

有記者在《黎明之前》的主演吳秀波時,他說:“我當過‘憤青’,我當過自以為是的藝術人,我當過特屌的演員,我當過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我現在知道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我是我孩子的父親,我知道我還沒有真正找到我可以不畏生死的信仰,我知道人的一生不光有人開著機器喊‘開始’和‘結束’,我知道有晴著天的下午和陰著天的早晨,我知道所有這些時間我都需要安度”……

是啊,所有的時間都應該用來安度。有太多的人帶著太多的麵具,太多的頭銜沉重地走過生活,導致麵容扭曲,脖頸歪斜,心靈也在重壓下變得不堪重負。想一想,回歸生活的本初多好。作家馮唐曾經這樣解嘲生活,他說,“親愛的,一切如常看,一切會如常。混蛋些,看淡些。”

是啊,這個“親愛的”,說的正是你,正是我,正是我們。

做個“混蛋”的人,並不是真的不正幹、蠻幹胡攪,而是隨意一些,捋順一些,平直一些,過刀麵鑼對麵鼓的生活,不打折,不繞彎,不做作,不糾結。

平淡,然後把生活一路送入平坦。

陽光融融的清晨,帶上妻兒去鄉下踏踏青,看看父母;周末的午後,陪孩子一起欣賞一段童心萌動的動畫片;吃過晚飯,陪妻子逛逛街,買買日常所需的東西……你就會發現鄉下的草很綠,帶著香;動畫片很好看,能挖出許多童年的夢囈;街道的夜景很美,美的直逼幸福人的眼睛……

有人說,青春是用來揮霍的,我想,隻有傻子才會斷章取義的去照做。這句話的本意其實也是告訴我們,要享受生活的樂趣與安然,別等到無花可折。

所有的時光都應該用來安度,而不是用來荒廢,更不應該用來揮霍。讓生活蒙塵的人是邋遢的人生,給生活五花大綁的人是畸形的人生,大把大把地透支的生活更加可怕,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每一朵浪花都應該供我們汲取,每一聲鳥鳴都應該供我們收藏,每一件花衣服我們都應該穿給自己看,每一盤美味佳肴我們都應該親自去做且品嚐。

生命是一雙美麗的靴子,我們不光要穿在腳上,還要永葆它的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