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不懂精致,可以別致1(1 / 3)

第四輯 不懂精致,可以別致1

引言

不是人人都能在發絲裏

刻出“八仙過海”

然而

真正的能工巧匠

不在於針尖上變戲法

而在於在生命的道路上

把庸常演繹成神話

公交車後座上的人生

最近,常常想起在合肥工作的那些日子,每天早上五點半左右起床,趕公交車到一家晚報社上班,采訪、寫稿、簡單排版、主編簽稿、交付清樣、晚上應酬,然後趕晚間的公交車回家,經常是最後一班公交車。

城市的夜景紛華絢麗,路邊的街燈把樹木瘦瘦的影子一片片投射在公交車內,像極了老式黑白默片裏斑駁的光線。

公交車走走停停,沿途有乘客不斷上上下下,我喜歡一個人選擇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打量那些坐在我前麵的乘客,他們也和我一樣,為了生活、為了夢想穿行在夜幕裏,做一個夜行者。

公交車時而會穿過涵洞,鄰座的一對情侶借機拉了拉手,遇見比較長的涵洞,兩人就親吻了一下,這是發生在公交車上的小情致。俗中帶著甜蜜,滲透了生活應有的味道。

抱著孩子的婦女,眼睛焦灼地望著遠方,突然間落了一場雨,天氣驟然變冷,她一手摟著孩子,一手拽著自己的衣角,在孩子的小肚皮上蓋了又蓋。

也有老人。多是相攜相扶,上了車,老太婆撒嬌得想個初戀的女人,把頭枕在老頭的肩膀上,車到站了,他們一同攙扶著,消失在夜幕裏。

當然也有不速之客。他們是寄生在公交車上的蛀蟲,接著夜色或擁擠下手,不勞而獲,也有敗露的,的確很難看,穿得周吳鄭王的一位男子,看上去帥氣,心底裏卻肮髒萎縮得厲害。

車載電視裏在播放著娛樂消息,這似乎和公交車上的人們無關,但又似乎有關,人們用仰望的姿勢看著明星八卦,娛樂自己在公交車上那段無聊的心境。時而也有重播的新聞,讓整個車廂一下子陷入理性,如果是民生新聞,則是陷入結結實實的生活,某地火災了,某地地震了,超市裏的米又漲價了,某家喂養的雞長了三條腿……林林總總,五花八門,這就是生活。

列車如一麵犁鏵,犁開夜幕,最後一個回家的人,永遠是那個緊握方向盤的固定乘客,很少有人注意他們,卻又嚴重需要他們。

坐在公交車的後座,如握住了一隻放大鏡,探看人生,探幽人性。

其實,在現實生活中,總有一部分人如我,坐在社會這輛公交車的後座上,在顛簸中連接白天和黑夜,走過生命中的苦暖寒熱。

如今的我,回到了家鄉小城,單位距離家很近,無需坐公交車,騎車二十分鍾許就可以打個來回了,沒有了坐在公交車後座的感覺了,穿梭在喧囂的人流裏,我發覺自己如一尾魚,遊動在生活的汪洋裏……

讓心靈舒展如宣紙

李敖在一檔電視節目裏說,德國人在一個時期衡量幸福的標準很簡單,就是當清晨,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你會確信是送奶工,而不擔心是蓋世太保。

要我看,這個標準太低了,隻要不危害生命,不危機安全就是幸福嗎?如今,時代不同了,套用李大師的話說:在雙休日,當電話響起的時候,你會確信是朋友喊你參加派對,而不是加班。

的確,隨著就業壓力的增大,工作逐漸成了壓在人們心頭的一塊沉重方磚。沒工作的想著就業,就業了的想著如何減輕工作壓力,在工作之餘,也能陪家人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在拉丁語中,“工作”( tripalium)的本意是“刑具”。

心理學家皮埃爾·布朗認為:“自從亞當與夏娃被驅逐出伊甸園,不得不靠自己的辛勞換取生存,工作就一直被看成是上帝對人類的詛咒。”

枷鎖——詛咒。多可怕的字眼。

不可否認,現代生活中的很多人都是皺巴巴地活著。

他們放不開,凡事緊張,老是擔心會出了差錯。所以,這樣的人不能心寬體胖,神經時刻處於緊繃狀態,這樣的生活也毫無優質和優雅可言。

每個人都渴望詩意而豐滿的一天,這是生活的高級追求,放得再寬鬆一些,至少每個人都希望沒有太大壓力地活著。清晨,我們睜開惺忪的睡眼,窗台上,一盆蘭花幽幽地吐著香,起床後,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頓豐盛的早餐,或開車,或步行,不疾不徐地開啟一天的工作。而不是被煩人的鬧鍾驚醒,不是被長期鉗製下來的可怕生物鍾被抓起來,不是被緊促的電話鈴叫醒。

在米蘭·昆德拉的著作《為了告別的聚會》中這樣說:“在這個國家,人們不會欣賞早晨。鬧鍾打破了他們的美夢,他們突然醒來,就象是被斧頭砍了一下。他們立刻使自己投入一種毫無樂趣的奔忙之中,請問,這樣一種不適宜的緊張的早晨,怎麼可能會有一個象樣的白天!那些每天早晨伴著他們恰當地稱為‘鬧鍾’的一陣鈴聲開始生活的人,他們發生了什麼呢?他們一天天變得習慣於緊張,而不習慣於快活。相信我,人的性格是由他們的早晨決定的。”

是的,人的性格是由他們的早晨決定的。一天之計在於晨,清晨是我們生活襯衫上的第一粒紐扣。一天不開一個好頭,就等於是扣錯了第一粒紐扣,接下來的時光,將都是錯位的。

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時代像現在一樣這麼關注養生,尤其是心理養生。朋友考了一個心理谘詢師,下班後,幫一些都市白領解決心理問題,收入相當可觀。可見,都市人光鮮的生活背後,藏著多麼可怕的問題,說得嚇人些,簡直近乎危機四伏了。

我所效力的單位是一家電視台,近期,專題部的同事們在製作一檔公益廣告,大意是,朋友們,請放慢生活的腳步,讓我們都舒緩一些,張弛有度一些。生活如書法,即便是狂草,也有快慢和法度,掌握生活的節奏,時刻不忘關照身邊人的內心世界,讓生活宣紙上的心情如行雲流水般,躍然紙上。

好東西都是免費的

當我們一擲千金去挽回病榻上垂危的生命時,我們才知道健康是免費的;當我們買最好的防毒口罩和遮陽鏡,抵禦日本核汙染和核輻射的時候,我們才知道新鮮潔淨的空氣是免費的;當我們用最昂貴的牆皮漆刷牆壁卻不能立即入住的時候,我們才發現茅草屋是免費的……貌似很多好東西都是免費的。

那些在大地震後失去父母的孩子們,對著一片片廢墟望穿秋水,廢墟深處,影影綽綽地走來了一位親人,哪怕是一位遠親,也如獲至寶,有著從未有過的骨肉親情,再回想劫難發生前圍繞在父母膝下的時候,才發現親情是多麼的寶貴,而在先前,很多人都曾對免費的親情熟視無睹。

那些被城市吞噬的村莊,綠草被踐踏,池塘被掩埋,大片的樹林被水泥叢林取代,人們的居所被“架高”了,但是,隨著綠地麵積減少,風沙四起,鄰裏關係淡漠,感情交流受阻,人們恍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品味被大大“降低”了。

那些在權色交易裏掙紮的人們,一方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壑不惜夭折自己的良心,一方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自己的色相和肉體。到頭來,他們都付出了血的代價,收獲了沉重的教訓。

那些不堪挫折和失敗重壓的人們,因為一點點挫折就輕言放棄,因為一次很小的失敗就一蹶不振的人,等到別人重走他曾經敗北的道路時,發現別人咬咬牙也就過去了。這時候,他才後悔不已,恨自己沒有“咬咬牙”,沒有堅守信念,以致錯失了大段美好的光陰。

時光如打馬般飛逝,真到老了,才發現當初的青春是美麗的,卻沒有利用好那段沒有成本的光陰。

子欲養而親不待,真到一個個愛我們的親人離我們而去,才開始垂首頓足,才發現自己的無依無靠,怪自己沒有好好侍奉那些陪我們走過人生歲月的親人。

陽光無價,也無架子。它對每一個人都不吝嗇,缺少陽光,我們的生活將是晦澀的。

空氣無形,也從不耍性子。它均勻地散布在人們周圍,對誰都不少一些,也不多一些,缺少它,我們將會迅速窒息。

命運從不虧待每一個人。它會給我們每個人都提供免費的東西,然後,利用它們打造我們價值連城的人生。這些免費的東西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我們的“生命”。

這樣一種“免費使用”,是命運對每一個人的優待。

好東西都是免費的,換言之,花錢能買到的東西都不是彌足珍貴的東西。

人人都需要一個異鄉

時光的小小推土機轟然向前推,太多的人難免會從原鄉被“推”到異鄉,異鄉在年少的心境裏是一片海市蜃樓,美好,卻沒有條件夠著。長大了,異鄉結結實實地擺在眼前,我們又開始懷念原鄉的好,開始做還鄉夢。直到有一天,我們突然發覺,自己所在的這座異鄉的城市,也可以像原鄉一樣美好,甚至比原鄉還要美好,我們開始離不開它,離開就會想念它,會流淚,會傷心,會不舍。

這時候,我們才驚覺,我們其實還需要一個異鄉。

異鄉的人相對陌生,在陌生的環境裏,作為異客的我們在人群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誰也不會特別注意到我們,我們更隨意,更自然,更自由,更自我。人一放開,一不拘束,心性自自然就美好了。

異鄉的環境煥然一新,適合從頭開始,從新開始。跌倒的人可以東山再起,創業的人可以甩開膀子幹,一切都是新的,異鄉對於一個初來乍到的人,是一片處女地。

張愛玲曾經為了尋找胡蘭成,從上海長途跋涉到溫州,一路寫成了《異鄉記》。麵世時,盡管是一部殘稿,生前,未曾麵世,但是,這卻是張愛玲非常喜歡的一部作品。張愛玲曾在1950年代初對自己的好友說:“除了少數作品,我自己覺得非寫不可(如旅行時寫的《異鄉記》),其餘都是沒法才寫的。而我真正要寫的,總是大多數人不要看的。”

一個“非寫不可”,說明它的重要性。一句“而我真正要寫的,總是大多數人不要看的”,再次道出了異鄉的隱秘性,這是張愛玲心底的異鄉,這樣的異鄉敝帚自珍,這樣的異鄉是需要在泛黃的日記裏珍藏的,是鋪在張愛玲心裏的一層輕沙。

人生如寄。異鄉的美好,在於它的可以寄托。異鄉是一個匣子,是一個可以寄存我們小心思,小想法,小思緒的地方,掌燈時分,我們打開匣子,給自己看看,然後會心一笑,夠了。

有句話說得小資,說得溫婉:人人都需要一個異鄉,放他的癡想。

我曾經無數次地想,我的異鄉在哪裏。我想,它應該藏在我午後慵懶的時光裏,躲在我用心書寫的文字裏。

我的異鄉裏,也放著我一大摞癡想。

存人氣,去火氣

喜歡折扇的人都知道,一把好的折扇,除了好的扇麵和扇骨,還不能成為高貴的藝術品,要想提升一隻折扇的身價,還需要把折扇放在人的手裏把玩,把玩久了,扇骨裏的火氣退盡,竹子的香透過扇骨一點點滲出來,一把好扇子就這樣被“玩”出來了。

竹子是吸納了天地陽氣的植物,一朝被人寵幸,做成了扇骨,由於失去了根,植物內腔的陽氣無法代謝,所以,就需要以人為根,完成一次新生的淬火。

去宜興的紫砂市場,見有人在兜售上好的紫砂壺,這人不租門麵,不打招牌,就用無紡布一隻隻包裹著。我問他,憑什麼說你這些是上好的紫砂?

那人一副遺老做派說,這些都是先人留下來的,即便沒有文物價值,也是經先人把玩過的,這樣的紫砂就有了靈氣,當然是上品紫砂了!

我不喜歡他那副做派,自然也沒有買他的紫砂壺。

後來,就此事問起一位行家,行家告訴我說,你應該買,那些壺都是在人手裏養出來的,茶香四溢,長期的衝泡和把玩,壺口自然也含著人氣,理應是上品。

扇骨和紫砂如此,飛禽走獸也是一樣。

周末去鳥市,看見形色各異的鳥籠裏,許多斑斕羽毛的鳥雀鳥得喜人。我走上前去,近距離看這些鳥兒,發現有的泰然自若,旁若無人地歡暢鳴叫,有的則不然,一有人過去立刻噤若寒蟬,成了啞巴,還在籠子裏不停地上下翻飛。我仔細看了看,是同一種鳥兒,為什麼有的邀寵於人,有的卻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