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不會煽情,可以深情2(3 / 3)

她說,如果他未娶,還愛她,她願嫁,化作一對連理粽,終生不要再分開,她哭得梨花帶雨,屏幕的下方閃著她的聯係方式。

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得真切,沒錯,就是她。他掏出手機,撥出了她的號碼,彩鈴響起,是汪明荃的歌:莫說青山多障礙/風也急風也勁……未怕罡風吹散了熱愛/萬水千山總是情/聚散也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作證……

他不知道她在哪裏,他隻覺得,穿越萬水千山,他們就是那對幹得如木乃伊一樣的粽子,急切需要從愛河裏淘洗滋潤……

心靈雨傘

這個春天很多雨,多雨的天就像多嘴的婆子,在你耳根嘮嘮叨叨講個不停。

我站在公交站台等車,一陣風吹過,我皮膚一緊,裹起了上衣。

一頂花雨傘走了過來,馱著這頂花雨傘的是一對情侶。上公交站台一側身,雨水滑了女孩肩頭,女孩涼得叫了起來,像個雨幕裏匆忙飛過的百靈。

男孩趕忙用手去擦女孩肩頭的雨水,女孩小鳥一般地倚在男孩的肩頭,雨水打濕了女孩的劉海,還在滴著水。

一頂又一頂雨傘走過來,大地上成了雨傘的聚會,這不禁讓我想起電影《向左走,向右走》裏的場景。

等了許久,車還沒有來,路燈亮了起來,女孩說,我們去街角的那家咖啡館喝點東西吧,選個靠窗的位置,車來的時候,我們可以迅速的跑出來上車。

男孩點頭應允。

穿越雨幕,咖啡店的一間卡座裏亮起了溫暖的吊燈。

站台的後方,我聽到了一個嚶嚶淒淒的小女孩的哭聲。她背著一隻書包,用塑料紙包裹著,卻忘了給自己一把傘。我喊住了女孩,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女孩子先是對我有防備心理,後來,我給她看了我的工作證。小女孩倒在我的懷裏哭了,那一刻,還未做父親的我第一次慈愛大發,好半天都處在洶湧的感動裏。

女孩說,滿分100分的數學,她隻考了85分,回家肯定是要挨批的。我說,別怕孩子,你有爸爸媽媽的電話號碼嗎?我來給你的爸媽說,她給了我一串數字,我撥過去,一個非常優雅的男士的聲音。我說明了來電話的本意。他先是一陣驚慌,後又安定下來,聲音顫抖地說,謝謝你,先生,我馬上趕到,不會批評孩子的。

10分鍾後,女孩子的父親到了,騎著一輛摩托車,剛到站台,就一把把孩子摟在懷裏,把事先拿好的一把傘撐開,給孩子打上,說,孩子,給叔叔再見,我們回家。

我想,他一定很慌。不然,不會沒有披雨衣或者給自己撐一把傘。

公交車來了,咖啡店裏的情侶撐著一頂蘑菇似的小傘跑出來。那頂飄搖的小傘如篩子一般,搖開雨幕。他們看到接孩子回家的父親沒有打傘,把自己的傘塞給小女孩的父親說,你打吧,別凍著,春雨可涼。

公交車上,空調開著,很溫馨,我往窗外看,雨還在天地間紡織。春天的雨幕是一張寬熒幕,雨淋之處,都播放著濃濃的溫情。

誰願為卵

有朋友對我說,生活是殘酷的,殘酷到生活的風刀霜劍會一點點磨損你的個性,直到你成為歲月山泉邊的一枚圓潤的枕石。

我聽後,心裏低低地暗下來,真是這樣嗎?是不是還能說明你不夠堅韌呢?

朋友羞赧,進而說,你為什麼總是事事跟我作對?

我說,是你自己心裏扭不開吧?

朋友繼續反駁說,我也想灑脫,然而,我隻是脆弱的卵,俗世是頑石,雞蛋永遠不要和石頭一起跳舞呀!

我反問,跳舞就一定要磕碰嗎?

朋友還真會狡辯,常在石邊舞蹈,早晚被幹倒!

我對此公表示不可理喻。

一年後,朋友投身商海,在巷子深處開了一家小酒吧,名曰“百花深處”,他還真是點兒背,不多久,招惹了一幫年輕人,門被人砸了,報了警,人給逮到了,包賠了損失,朋友卻再也不敢再把酒吧經營下去。

一旁,一位女警看到朋友這副慫樣兒,挖苦他說,還是男人呢?我看你幹脆改成“丟人”算了。

朋友被女警官說得無地自容,打算約女警官吃個飯,順便也算尋求個“靠山”。

吃飯的地方原本是朋友選的一家雅致小館兒,女警官說,是爺們,要請,就在你的“百花深處”。

如此,朋友的酒吧再次營業。一個月後,女警官成了朋友的女友。

我們都打趣他說,你丫還真是長了膽了,找了個女警,還是女刑警,不怕生個氣,動起手了,被打個生活不能自理?

朋友笑說,困難像彈簧,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

我們異口同聲地笑他,不是雞蛋不要和石頭一起跳舞嗎?怎麼了,石頭愛上雞蛋了?

朋友開始跟我們掉書袋說,近期我看了一本書,一位作家說,“對於麥子來說,風刀霜劍甚至蝗蟲侵蝕都是必要的,因為它們可以喚醒麥子內在的靈魂。”

真難得朋友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們唏噓加質疑,問他到底是嘴上說說,還是心裏真正強大了?

朋友瞪大了眼睛說,告訴你們吧,最近這些天,我琢磨出了一句戀愛金句:愛若如絲瓜,誰願為卵,以粉身碎骨的結果來成全一盤好菜,在下是也!

話剛出口,大家相視而笑。好一顆堅強的卵!先前恨鐵不成鋼,這下軟蛋終於變成鋼蛋了!

舊路如禾捆

一些舊路,我們早已走過,時隔多年以後,我們再次踏上那方土地,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會和這條路捆在一起,扯也扯不開。

在小城深處,開著一家名叫“小胡同”的咖啡館,如它的名字,藏匿在城市古建築的胡同群裏,朋友告訴我,多年來,他一直都在那個城市,“小胡同”的聲音也很紅火,但是,他卻7年多再也沒有踏進“小胡同”半步。

朋友告訴我,7年前的“小胡同”,進門拐角靠窗的位置,一顆水泥做的假樹下,有一幾兩座,座位全是螺絲帽狀,那裏凝結著他的傷心往事。

7年前的一個下午,他獨自一個人來到“小胡同”喝咖啡,一位瘦弱的穿米白色長裙的女孩就坐在那裏,那時候的螺絲帽座位還是中空的,女孩太瘦,坐下去的時候被螺絲帽卡住了。他就在女孩的鄰桌,女孩向他求助,他掐著女孩的胳膊,就像拔起一棵小蔥,幫女孩解了圍。後來,他還向老板建議,填實螺絲帽座位,這樣,便於留住顧客,老板采納了他的意見。

自從那次解圍後,女孩便和我的朋友熟識了。曾多次來這裏談天喝咖啡,一個月後,兩個人墜入了愛河。

那是一個浪漫的年月,兩個人曾在細雨斜梳的日子裏踱進咖啡館,一坐就是整個下午,或是在某個周末的清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胡同裏一支伸出牆外的杏花……

後來,朋友公司的總部一紙調令把朋友安排到了蘇州,任那裏的區域經理。兩個月後,女孩便遵從了父母的意願,嫁了人。在蘇州靜靜的河水邊,朋友買來一箱啤酒,度過了整個夜晚。

朋友說,他一直沒有問女孩為什麼不向自己寫信或打電話,他認為背叛的原因還是愛得不夠堅定,直到一年後,早已為人妻在難產中離世。家裏人才告訴他,出嫁前的好幾個晚上,女孩都曾跑到他家裏找過他,央他的家人告訴他,隻可惜,朋友的家人覺得兒子剛剛有了發展的大好機遇,不想讓兒子分心,所以,才造成了如此冰冷的局麵。

得知那個消息的午後,朋友一個人包下了“小胡同”的大廳,點了兩份咖啡,一杯飲盡,另一杯冷了,凝成一杯棕色的沉澱。天蒙蒙亮後,朋友離開,去了公墓,買了火紅的一束玫瑰,靜悄悄地放在女孩的長眠的地方。

朋友說,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女孩,沒想到卻以這樣的方式,一張黑白的照片,還是他們認識的那段歲月,在巷口的百花相館拍的,清晨的露珠在相片上凝結一滴清淚。

自此以後,朋友再也沒去過“小胡同”,連通往“小胡同”的路也一次沒有走過。

前日聚會,朋友酒醉,再次說起小胡同,朋友含著淚對我說,有空你替我去看看吧,如果那裏還是舊模樣,就什麼也別告訴我,如果新裝修了,就把店景拍下來,我想看看是什麼樣子。

我果真去了,那裏的確是舊模樣,連門旁拐角的一幾兩座都沒變,我不知道該對朋友說什麼才好,還是拍了那裏的照片,連夜放在自己的微博裏,的時候,第二天清晨,我看到了有一人訪問過,一看,是朋友,訪問時間是:淩晨四點。

情感是一條漫長的路,朋友走了那麼遠,原來還一直走不出舊路的禾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