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錯了,其實,你就是朱子明轉世。因此,你不必在乎別人的譏諷和嘲笑,快快樂樂地做個自由人就好了。
傻子謹記父親的話,傻傻地堅持著自己的原則。7年前,傻子的父親去世,當時,很多人都說傻子估計也活不長了,沒人照顧,一個傻子哪能長壽?
但是,傻子快快樂樂地活了下來,還靠幫人幹活,積蓄了部分零用錢,足夠養活自己。
前些年,傻子進城幫人做泥瓦匠,一天能掙100多塊,有人幫他介紹了個二婚的女人,日子過得風生水起。賦閑的時候,傻子喜歡蹲在廣場上看人打太極拳,傻子聽父親說過這種拳法,說是借力發力,不必硬碰硬,卻能製勝無敵。
傻子一邊看打太極的老人們,一邊想起父親的話,多半都在坐在廣場上和衣睡著了,朦朧中,他的妻子會叫醒他,喊他回家吃傻子認為最香甜的飯菜……
人人都說傻子有傻福,其實,是傻子的父親臨去世前,傳授了傻子一套心靈的太極,你說是不是?
摔倒了,也要舌尖朝上
她是個要強的女人。
丈夫離開她後,她一個人承包了一座電話亭,靠賣書報和香煙的收入把兒子拉扯大。
兒子也很爭氣,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路穩居全校前茅,這個秋季,兒子又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兒子高中上學時,讀的是私立中學,高昂的學費已經逐漸掏空了原本窘困的家庭,有人勸她到電視台向社會求援,她堅決不肯,說,這都曝光了,以後兒子見到同學會多沒自信呀。
她決定在這個暑假挺一挺,她擴充了電話亭的生意範圍,一邊賣書報和香煙,一邊在電話亭外支了個炭火爐子,專門賣韭菜雞蛋餅,2元一張,附近多是寫字樓,上班族們早飯多是草草對付,她的韭菜雞蛋餅賣得很快。
看生意有起色,她又決定晚上也賣韭菜雞蛋餅。這一試,還真不錯,生意比早上的還好。
這個城市裏的夏天異常悶熱,市區多的是大排檔,她的電話亭緊挨著大排檔,有吃酒的人三杯下肚,來兩張韭菜雞蛋餅,異常可口。
有一天晚上,為了多為兒子積攢些學費,她22點還沒有收攤,一陣風吹過,看天要下雨,她慌忙收拾東西,然而,就在她即將熄滅炭火爐的時候,一個醉了酒的司機開著車直奔向她,她的身體在被拋在半空,劃了一道弧線,落在了電話亭10米開外的地方,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第二天清晨,她在醫院的病床上疲憊地睜開了眼睛,盆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斷了5根,腹腔淤血嚴重,好在那個肇事司機沒有昧著良心逃掉,要不,她命都沒了!
本來就已經十分窘迫的家庭遭了這一劫難,勢必雪上加霜。記者們趕了過來,聽說她的遭遇,非要幫助尋找社會上的愛心人士捐助,她用聲嘶力竭地哀求記者說,千萬別,我們自己可以,千萬別……
幸好國家有助學貸款的政策,她的兒子才沒有與大學失之交臂,但是,兒子的生活費咋辦?
兒子看到母親的樣子,講出了不去上大學的想法,他說大學沒了,以後可以自學,媽媽沒了,天就塌了。
那天,她掙紮著第一次扇了兒子一記耳光,說,你若不去上大學,我現在就絕食。
兒子去了,從親戚家裏借的生活費,她由親戚代為照顧。
兒子上學的那天,她笑得很開心。她對兒子說,你一定要記住,摔倒了,也要舌尖朝上,不能裝孬種。
傷口近乎噬骨的疼痛一直延續了近一個月,親戚隻看到她額頭冒汗,她卻一聲沒有吭,唯恐兒子知道她的痛楚影響學業。
她在床上躺了半年,她出院了,兒子特意請假來接她,她遞給了兒子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一首詩,詩人的名字叫保羅·策蘭。她用蹩腳的普通話朗誦給兒子聽——
這個隻能結結巴巴跟隨的世界/ 我將成為這世上 / 曾經的一個過客、一個名字/ 從牆上滲下來/ 牆上,一道傷口舔向高處
她說,這詩,是隔壁病房的一位患白血病的小夥子告訴她的。小夥子常在草坪上念叨,她覺得很有意思,就從小夥子手裏的詩集上謄抄了過來。
兒子問,這位拿詩集的哥哥呢?
她眼淚打轉兒說,三天前,聽說他走了,含著笑走的……
為夢放行7分鍾
我這裏有一個關於“7分鍾”的故事,想花3分鍾時間講給你聽,希望你能收獲到關乎“一輩子”的思索與感悟。
他是一個在鋼廠煉鋼的工人,整天圍著焦爐轉,焦爐像一個熱鏊,讓人焦灼難耐。這種工作環境,一般人是很難架得住的,他也曾經動搖過,但是,當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他就心裏安寧了許多。
他的父親也是煉鋼廠的工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焦爐。他想,父親沒有改變的命運,他一定要替父親衝出窘迫的重圍。
那是一個不準挖社會主義牆角的時代,偷懶這一行為,也是要被上綱上線的。很多人都一心想著幹活,不敢碰工廠製度的高壓線。
那也是一個文化相對貧乏的時代,一本演義小說,許多人都傳著看,直至傳到了破如氈毛墊子。就在這樣的時代,廠裏出台了一個規定——任何人不準在工作時間看小說。
規定一出,那些躁動的青年眼球立馬噤若寒蟬了。他們一心隻想著幹活。
他是在眾多工人中屬於膽大的一類,也是屬於好學的一類,他想,廠裏隻是說不準看小說,但沒說不準看詩集呀。
於是,他就拿了一本《普希金詩集》在工作的間隙琢磨,焦爐每隔10分鍾出一爐,他3分鍾就可以把活幹完,剩餘的時間,他就用來啃那本詩集,間隙,還掏出鉛筆頭,寫一寫屬於自己的詩。
不料,這一舉動不到3天就被班長發現了,班長對這種行為是要堅決扼殺在搖籃裏的。
班長立即嗬斥了這種行為,並警告他以後不準再犯。
就在這時候,工長進來了,略帶批評地對班長說,年輕人看看詩集,又不是閑書,有啥錯?
班長不吭聲了。
從此以後,攬焦車邊,他的7分鍾被勻出來了,他每天利用若幹個這樣的7分鍾,讀詩,寫詩,發表,後來,偶然的機緣,他的詩歌被廠裏宣傳部部長看到了,把他調到了宣傳部。再後來,通過應聘,他到了一家著名的雜誌社做了編輯。而恰恰是在這個時候,國內的鋼鐵工業重組,他原來所在的鋼廠被吞並了。
如今,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他坐擁書海,手邊卻不離當年那本翻爛了《普希金詩集》,還有當年為他放行7分鍾的工長的照片。
他說,他將永遠銘記工長為他夢想放行的7分鍾,是那樣短短的7分鍾,改變了他一輩子的命運。
一年後,花開
那是一段尷尬的歲月,他是一個落魄的教授,如今早已不在大學教書,而是到了鬧市區的一個小學校,是返聘的。人們習慣還是喊他“教授”。
教授家裏養有一兒一女。兒子7歲,女兒5歲,都正是愛吃的孩童時代,家裏卻因為一升米而犯了愁。
而與之相反的是,教授的學生——街道上開著最大店麵蛋糕房的老板家的女兒,卻有吃不完的雞腿和烤肉,如此不公有些讓人想罵娘。
教授家住在老城區的一個簡陋的院子裏,院子裏空落落的,唯一的一個雞窩,也長了茅草,按照往常的慣例,這裏是應該圈養雞鴨的,雞鴨不是用來宰殺的,下的蛋卻可以給孩子們打打牙祭。而教授家唯一的一隻雞也於半個月前送到街麵上,換了三升米。
眼看著就要到中秋了,那些富商家,已經開始搗碎花生,用菜籽油炸月餅和點心,而他們卻為吃飽飯發愁。
教授每天都要去學校教書,工資是一個月結一次,如今,才是17日,距離結工資還有13天的時間,教授打起了自己班上,那家開蛋糕店的學生的主意。
那是一個午間,所有學生都走了,唯有那個開蛋糕店的學生被他喊到了辦公室。
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教授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竟然用了“您”這個詞。
學生尷尬而麵帶微笑地問,老師,你別客氣,你請講。
你知道,我有兩個孩子,兒子就像你這麼大,可是,因為這個月工資還沒有發,他們特別想吃你們家的蛋糕,這樣,你看能不能先從你家店裏拿一些,我給你寫個欠條,等工資發下來,我再給你。教授紅著臉,像個犯了錯的學生,他今天竟然沒敢抬頭。
就為這個呀,老師,您甭犯愁了,我回家取便是,您在這裏等著便是。學生說著,噔噔噔下樓去了。
學生回家的那段時間,盡管隻有短短的10分鍾左右,他卻顯得比10年還要漫長。辦公室裏,他兩眼泛紅,一個八尺男兒,竟然為了孩子的口糧犯了愁。
樓梯間裏,再次響起了“噔噔噔”的腳步聲,學生懷抱著紙箱出現在他麵前,滿臉堆笑地說,老師,給!
老實說,這個學生並不是個聽話的孩子,那一天,身為老師的他第一次誇了他,並說他懂事。他暗自罵自己為了幾口麵包就虛偽成這個樣子,轉念一想,他又不罵了,他想到家裏還餓著肚子的孩子。
他作別了學生,緊趕慢趕往家走,街角處,一家花店開著,那家花店的老板他認識,送了他一盆君子蘭。他一手抱著一箱麵包,一手抱著君子蘭,幾分鍾就到了家。瞬間被餓得如小狼崽一樣的兒女吃得還剩半箱。而他自己卻說,學生請他吃過了,這些是學生送的,吃完後,還會有。
可是,怎麼能老讓別人送呢?他的女兒反問他。
他支吾著,沒有回答,孩子,我們去種花吧,種在院子裏的空花盆裏,兒女歡呼著,向門外走,兒子刨土,墊了一層老牆根的黑土做肥料,把蘭花種在了盆子裏,填上土。女兒為蘭花澆了水。
一陣風吹過,翠綠的蘭花的葉子在風裏舞。
女兒問他,蘭花什麼時候會開花呢?
他楞了一下說,一年後,花就開了。
可是馬上就是冬天,蘭花不怕凍嗎?兒子問。
他望著眼前的一對兒女和光景,哽咽著對孩子們說,寶貝們,一年後,蘭花會開的。一年後,一切都會換了樣子的,今後無論遇到了怎樣困難的事情,一定等一年,一年是足以讓世界換了樣子的……
這是發生在1978年北京我一個親戚的故事,故事中的教授如今已經滿頭白發,2004年,我曾因為高考失利到他家去散過心,他給我講了以上的故事,並對我說——
不要急切,孩子,一年後,花總會開的。
暫借清風,吹去俗世繁重
走,往鄉村深處走,往長滿莊稼、綠樹和草地的深處走,和一條嘩嘩撒嬌的小溪攀談,與雞鴨牛羊做朋友,伸手接兩滴清晨的露珠,放在舌尖品咂,有甜甜的遠古的味道。隨便抓幾縷清風吧,不要像對待一條圍巾一樣把它纏在脖頸間,而要把自己的心緒變成一朵蒲公英,熟透了的蒲公英,睡在風裏,在風裏打盹兒,讓清風帶走俗世裏綁在我們身上的繁重。
走,往翠綠的山崗中走,往清澈泉水邊走,在青春的年景裏,我們跳著走上山間的台階;在我們的壯年,我們在山間的坪上休憩仰望;當我們老了,我們可以聽聽鬆濤和蟲鳴,莊重而小心翼翼地走下生命的台階。那些山間的黃葉,如一枚枚時間的請柬,遺落在時光的山坡上,我們曾經多麼自豪地擁有它,就像飛鳥落在我們的肩膀上,一轉身,它們就飛走了,散落的羽毛化作了皺紋,深陷在我們的麵龐上,這是歲月帶給我們的可靠印記。
走,往父親的身邊走,往母親的身邊走,哪怕是茅屋,哪怕是山野,都要離父母近一些,再近一些,枕著父母的嘮叨入眠,或是在父母的鼾聲裏給自己的思想溜溜彎。鄉村的炊煙筆直,總在這樣的筆直裏,母親的呼喚穿破一座又一座矮矮的瓦舍,牽回來我們晚歸的心。
人生無非就是這樣,要麼親近自然,要麼親近故鄉,隻有在這樣的親近裏,我們才能給心靈鬆綁,而這樣的舒適地,可能處在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