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65 無奈(3 / 3)

“師座,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我這就去吃掉他們。”他安慰地拍了拍煩啦的肩,而虞嘯卿和他的親隨們冷淡地看著這兩人,不表示任何意見。

軍人信奉一成不變的規則,用最頑固的方式維護頑固,虞嘯卿是軍人中的軍人,也就是說他將最為頑固。死啦死啦也許會把人渣們的小命斷送在哪怕有百分之一希望的事情上,但眼前的事,他現在知道了,是全然無望。

夜露打濕了下坡道上的山草,不是一般地滑。人渣們中經常就有人一聲不吭地滑進了坡下的黑暗裏,過一會又灰頭土臉。身上披掛著草葉荊棘加入隊伍。

一聲不吭是人渣們此行是去給祭旗坡下殘留的日軍一個全殲,是去打仗的,在忍痛和驚動日軍之間寧可選擇前者。

當死啦死啦把這團能打的人全碼在一起也就這些人了,殘影也上去了。

郝獸醫在陣地上給人治傷,阿譯督導大人在陣地上充充泥菩薩,其他全在。連泥蛋滿漢也給拉來了充數——狗肉忽前忽後地逡巡在人渣們的周圍,從今天禪達被炮擊時它便一副亢奮狀態,一條好戰的狗。

煩啦就偷瞧領隊的死啦死啦,那家夥一臉的鬱悶,一直不怎麼吭聲。

煩啦說:“腫啦。”

死啦死啦便悻悻活動一下肯定還沒知覺的下巴,“姓虞的手狠得像武老二,老虎也給他打死啦。我現在覺得一嘴牙全假的,待會兒摘下來給你瞧。”

煩啦說:“活該。”

死啦死啦:“你也腫啦。”

煩啦便摸摸被何書光拿槍管子杵過的腦門,“槍筒子當手指頭杵腦門,走火打死人也就跟殺隻雞似的。這種人惹不起的。不要惹啦。先前影子就提醒你,別對虞嘯卿想太多主意,現在呢。”他看著漆黑的林子,臉上苦笑之意濃烈。

迷龍就很高興地紮進個腦袋:“誰腫啦誰腫啦?”

死啦死啦和煩啦各伸一隻手把那隻腦袋推了開去,異口同聲地說:“關你屁事。”

死啦死啦:“我對嗎?”

煩啦不想說了:“你瘋了。”

死啦死啦:“瘋啦不等於錯啦。我對嗎?”

煩啦:“對錯還沒個虱子要緊呢。虞嘯卿想要什麼你真不知道?影子說的很明白,他就要兩個字,‘全殲’。粉碎敵軍必得之攻勢,全殲來犯之敵於東岸,‘全殲’這兩個字在他的上峰那裏是很香的。他的虞家軍就又可以壯大。就像你為了養我們這些炮灰一樣,你是用我們的物資去倒賣,他是用戰功去‘倒賣’。”

死啦死啦訝然了一會,從他的反應煩啦可以看出他壓根就沒想把傍晚殘影的話聽在耳裏,或者,在此之前他從來就沒往這方麵想過。

死啦死啦:“你和影子怎麼就會想到這些呢?”

煩啦:“垃圾堆裏拱四年啦我!要想不到這些倒奇怪啦!”他瞅了眼死啦死啦的表情,“好吧,我有顆小人之心,怎麼著吧?”

死啦死啦倒笑逐顏開,“讓你做我的副官真找對人啦。你想到的我都沒想到。以後就跟我同命吧。”

煩啦問:“我不是你的傳令官嗎?”

死啦死啦:“又升啦。傳令官兼副官啦。”

煩啦悻悻地罵:“寧可跟虱子同命。”

迷龍的腦袋又紮了進來。“誰挨揍啦誰挨揍啦?”

死啦死啦和煩啦各伸一隻手揍了那腦袋。異口同聲:“你挨揍啦。”

然後大家不再說話了,他們已經快下到祭旗坡臨江的山腳。死啦死啦忙乎著把行軍隊形調整成戰鬥隊形。

煩啦莫名其妙又成了副官,對他來講這不叫升官,而是說自己生命裏又要多了許多麻煩。譬如最大的麻煩來自眼前,虞嘯卿隻給了四個小時,在黎明來臨前他不想虞師防區裏再有一個日軍。

祭旗坡幾乎就是懸崖,所以一度被虞嘯卿放棄設防,下邊的江灘也窄得要命,實際上人渣們是在涉著湍急的淺水摸向那片日軍窩藏的亂石。他們沒有用任何照明工具,以免成為南天門上重火器的靶子。

但這瞞不過他們要摸的日軍,亂石後邊輕響了一聲,黑七麻烏中根本看不清什麼向他們飛來,然後水花炸開,一個最晦氣的新丁倒在水裏,三八槍子彈的尖嘯從大家中間劃過,人渣們臥倒在淺水裏,迷龍用機槍掃射半淹在江水裏的礁石。

煩啦看著死啦死啦伸手在狗肉頭上拍了一下,“狗肉,上。”

然後狗肉濺著水花,幾乎與迷龍射出的彈道平行,悄沒聲便消失在亂石後。

煩啦壓低了聲音:“……開什麼玩笑?!”

同時,殘影舉起槍,對著前方的黑暗。

死啦死啦沒空搭理身邊的煩啦,反手把不辣剛拔在手裏的長柄手榴彈給搶了,“上刺刀,上。”

這時候他說了算,除了殘影都爬起了身,一邊跟沒了腿的水流較勁一邊上著刺刀,本以為會是慘烈的肉搏,但沒跑兩步大家便叫亂石後傳出的聲音驚著了。

慘叫、撕咬和一頭野獸從喉嚨裏發出的憤怒低哮——大家很難相信那來自他們早已熟悉,天天拍著打著玩兒的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