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42 衝突(2 / 3)

虞嘯卿,仍然是那副天降大任的排場,卡車和吉普停在他們坐席的左近,那二十三個幸存者都噤若寒蟬,他的精銳愛將張何李餘們站在他的身後,和著一臉不善的師部憲兵,還有一個貌不驚人,一臉庸人相得不似軍人的五旬軍人。

死啦死啦也終於不再和他的狗兄弟糾纏,爬了起來,撣了撣灰,然後敬了個禮。

虞嘯卿還了個禮,手仍摁在他的柯爾特上,那模樣看起來像是會毫不猶豫的拔槍來那麼一下,就像對現在仍曝在怒江東岸的特務營長。死啦死啦站他麵前也襯得有點兒萎,刀鋒總是比棉花奪目。

“幸虞團座力挽狂瀾,重築江防……”他說。

虞嘯卿說話跟砍刀也似,立刻就把他的話砍斷了,“命裏事,份內事。說你的事。”

死啦死啦涎著臉繼續說:“……又一言九鼎,及時發炮,這裏無分軍民,一條命都是團座給的。”

“老百姓的命是他們自己的。你們的命,臨陣脫逃得來的,那就不是份內事,是我最恨的事。”虞嘯卿說。

“我下的命令,他們……”死啦死啦說,然後他看了看那些人,“一直都不錯。”

虞嘯卿點了點頭,“很好。能讓一夥散兵潰勇打這種絕戶仗,你本該是如此對他們。與他們無關,我知道了。”

於是死啦死啦鞠了個大躬,把手裏的東西奉上,“總之,大恩不言謝。”

虞嘯卿根本就沒去看死啦死啦手上的那支南部式,“我不愛用倭寇的器物。”

死啦死啦解釋道:“南天門上打來的,原主是個中佐,槍柄上有他的名字。”

虞嘯卿看了看槍柄,“立花奇雄,日軍竹內聯隊副聯隊長,身世顯赫,論謀勇卻有紙上之嫌。真貨教假貨給斃了,可見英雄不問出處。”

死啦死啦就著那話裏藏刀,可勁兒幹笑,“如果南天門用兵的是虞團座,恐怕竹內本人的佩槍也要在這裏了。”

“你這一頂頂高帽子扣過來可不教人討厭?我不擅打無準備之戰,如果南天門上是我,打得還不如你。”虞嘯毅說。

然後掂掂那支槍,死啦死啦涎笑著將那支南部式放在虞嘯卿手中,虞嘯卿沒去看那隻到了手裏的槍,目光隻盯著死啦死啦,說:“謝了——抓了。”

那家夥不形於色,兩句話間的落差也實在大了點,他那些親隨可不管這些,抹了死啦死啦的肩膀就要上繩子。

虞嘯卿說:“軍人須有敬重之心。”張立憲何書光幾個人仍在生綁,他們大概除了虞嘯卿也不敬重個什麼,於是虞嘯卿吼道:“銬子!不是繩子!”

那幾個人總算明白過來,換用了較為文明的銬子,死啦死啦紮煞著雙手琢磨剛戴上的銬子,他總算是還幸運,之前大家都見過特務營長被綁得像頭待宰的活豬。

煩啦還不是那麼意外,而對其他的二十個人來說,這個轉變也實在太突然了,他們還沒有鼓囂,隻因為憲兵們的槍雖然沒有舉起來瞄著他們,但確實是有意無意地對著這幫人,迷龍剛往前走了一步,立刻被何書光警告性地指著鼻子,而那支沒上藥的鳥槍也被人拿走了。

煩啦止住迷龍,“別動!你不知道怎麼回事!”

迷龍看了眼煩啦,又瞪了眼何書光,最後看著死啦死啦以尋找一個答案。

死啦死啦很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讓他回到那些人中間,順便向煩啦抱了個揖以示謝意,他做這些時像在炫耀他有而我們沒有的手銬,“照顧我老弟。”

煩啦知道那說的是他的狗,“倒怕你老弟把我們吃了。”

他樂了,於是低下身揉了揉那條狗的頭,他也許說了什麼,也許根本啥也沒說,但那條狗的反應讓你隻好把它當人,而且是當一個思維極成熟的人對待,它聞了聞那副手銬,然後用一副悲傷的表情看著死啦死啦轉了身子,在人的指引下上了那輛卡車——它甚至連低鳴也沒有一聲。

反倒是人,諸如迷龍、不辣這樣的人,需要煩啦一手抓著一個,用言語壓製:“別胡來,真為他好就別胡來。”

阿譯問:“為什麼?”

煩啦看了眼他那悲傷而沮喪,蒼白的臉,動了動嘴,什麼也沒有說。

張立憲過來,向阿譯敬了個禮,阿譯茫然得忘了回禮。

“你說過你是十五期軍官訓練團成員?”張立憲問。

阿譯看著他,說:“……你是十七期的。”

張立憲卻並不是來攀交情的,“長官叫你過去。”

叫他去的卻並不是虞嘯卿,那個一臉庸人相的五旬軍人用目光向他示意,雖世故,卻友好得讓阿譯寂寥的心裏頓生暖意——那個人戴著上校銜,但你無法從那上頭判定他的身份。

阿譯立刻顛顛地,帶著十七八個疑團過去。

而虞嘯卿看了眼已經裝好死啦死啦的車,看看煩啦他們,如果看車時他還有難以壓抑的敬重和惋惜,看這些人時他立刻心生了厭意。煩啦耷拉著頭,迷龍搓著泥,不辣一隻手伸在褲襠裏,郝獸醫……光衝他那副老相也是沒賣相的,更遑論軍容。

“似軍似匪,似民似賊。”他慘不忍睹到幹脆把腦袋轉向了他的手下,“給他們找個地方打理好。這樣子放出來要叫禪達的鄉親對我軍頓失信心。”

然後他轉頭走開。

車駛動,人分開。雖然很累,但輪子與煩啦他們無緣,他們仍站在那裏,那條狗像有什麼要說似的向煩啦走近了幾步,這讓煩啦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何書光吆喝著:“走啦走啦!團座說不要晾在這裏!”

人群分開的時候,殘影還有小胖子時小毛也出現在張立憲他們眼中。

殘影剛才看到迷龍的鳥槍被人拿走,再看了眼自己的中正式和勃朗寧,將它們藏在身後不遠的巷道裏,如今,他背著兩柄日本軍刀,一身幹勁模樣。

張立憲何書光看到了殘影與死胖子時小毛,便用手一指,“過來,跟上!”

殘影轉身對在自己身邊的上官戒慈和小醉說:“我要過段時間才能回家,帶好雷寶兒!”他伸手摸了摸腳邊雷寶兒的頭,卻被他很不爽的用手拍掉,他就像一隻還沒有長出獠牙的幼犬,卻已經學會如何展露自己的凶狠。

殘影嗬嗬笑著,接著用眼神示意上官戒慈自己放槍的位置。

殘影的軍容比其他人要好,隻是背上背著的兩把日本軍刀在何書光看來非常礙眼。於是在對方經過他的時候伸手去拿,沒想到手腕居然被一柄飛刀抵著,刀刃落在脈門上,隻需輕輕一劃,便可割斷他的動脈。

張立憲大喝:“你幹什麼?!”

殘影沒有退縮,刀死死抵著,麵色倨傲的看著張立憲,“你得問他,他要幹什麼?”

張立憲他們隻會對虞嘯卿尊敬,作為親兵,他們從未看過別人的臉色。“瓜娃子,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