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40 逃命(2 / 3)

接著快速跑回來,擺好機槍,殘影看了眼隻有不到一百發子彈的彈鏈,對身邊的花生米喊,“別讓機槍卡殼。”勃朗寧開始咆哮,這次殘影是拚了老命了,不斷點著從林子裏衝出來的人影。

兩顆子彈解決一個,三顆子彈解決一個,一顆子彈解決一個,五顆子彈也沒解決一個。殘影凶猛的火力引來的日軍坦克的報複,餘光看到出現的坦克將炮口對著自己的方向,殘影一手不顧燙的將勃朗寧拎下來,用胳膊把上麵放置彈鏈的箱子打落到彈坑裏,同時拉著花生米躲到這個被改造成戰壕的彈坑下的孔洞中。

“轟隆、轟隆……”

花生米被殘影揪到洞裏,身上被周圍石頭硌得深疼,都忍不住大叫起來。可是頭頂上的爆炸讓他猛的頓住,像是從嗓子裏冒出來的聲音被爆炸的衝擊波按了回去。

等這邊的爆炸停止,殘影拉著腦子還有些發懵的花生米跑到另一個地方,繼續架起勃朗寧射擊。

炮聲響起,山頂上的人已經聽了整晚炮聲,但這回不同,它不是衝他們陣地而來,而是來自東岸的某個炮陣,劃過大家頭頂,然後在被他們阻滯的日軍中間開花。它的效果遠比他們想象得要好,連日軍的九五坦克亦在炮擊中進退失據,露在艙口的車長被炸死——一支在前十六次防守中以單動式步槍作為主力的部隊,在第十七次時似乎沒理由忽然有了火炮支援,日軍連最基本的防炮措施都沒做。

煩啦沒有開槍,呆呆的看著日軍坦克掉轉了車身,炮塔仍向著山頂上的人進行毫無威懾的亂射,它全速逃向來處,曾被它掩護的步兵四散逃開它的輾壓。

這大概是煩啦死前最能看到最好看的景色了吧?為了自己幾近痊愈的坦克恐懼症,煩啦向死啦死啦說:“賣給你了。”

死啦死啦拒絕了,“不要。”

然後他舉起了他的步槍,在他們整晝夜的作戰中,那已經成了標誌性動作和反撲的信號旗,煩啦上好了刺刀,同時貓腰,作好了衝擊姿態,並且他學來了死啦死啦那支土匪歌。

“衝啊衝!衝他娘!衝得上,楊……”

煩啦正要衝,被那家夥一把揪住,差點兒摔在地上,那家夥為了阻住煩啦的衝勢一腳踹在他膝彎,讓對方單膝跪在地上。

死啦死啦嚷道:“衝死啊?奈何橋今天都要擠塌啦!”然後他向著所有人而不是煩啦一個大喊:“跑!”

煩啦看著他,周圍還有像是和煩啦一樣拿定主意最後豪氣一把的家夥也瞪著他,除了殘影,所有人瞪著他。

殘影在死啦死啦開口後,立即從花生米身上掏出火柴——花生米幾乎成了殘影的工具包。

死啦死啦一槍放在那這幫有了勇氣卻缺失了智力的家夥腳下。

“逃命!撤退!渡口有筏子!在這裏除了死什麼也做不了,那就換個地方!跑啊!這輪炮打完就沒機會了!——我說了帶你們回家!”

大家猶豫著,這種猶豫很短暫,一個同僚決定第一個試試看,從他身邊滑下山坎時卻沒試出事,倒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第二個是蛇屁股。

現在完了,大家一直說不清是被什麼撐著耗在這裏,現在什麼似乎不存在了,於是他們連多待一秒也覺得是個磨難了。隻剩下三個字:一窩蜂。

殘影拍了拍花生米,讓他趕快離開這兒,花生米看到殘影手裏拿著火柴,再看到周圍已經澆上汽油的布堆,知道再在這裏多待些時間就會變成烤肉,即使不變成烤肉也會被日本人當靶子幹掉——他身上沒有子彈了。於是,花生米也跑了。

一窩蜂地衝向山坎,他們也許曾勇敢地戰鬥過,但無論如何比不得跑路時的勇敢,管它頭破血流筋斷骨折地往山坎下跳,就著七十多度的陡坡往下滑,帶起的煙塵足比得炮彈落地。

煩啦還沒跑,對著死啦死啦和殘影嚷嚷:“跑啊!”

殘影點燃了一堆澆了汽油的布,熊熊烈火燃起,他接著用槍從裏麵撩出一塊燃燒的布,用它把周圍戰壕裏的其他布堆都點燃。而旁邊,死啦死啦沒動,當讓其他人逃命時他倒在望著日軍的方向,他一直在望著,那種表情從緬甸回來的人很熟悉,在緬甸他決定撤退時,當在山巒上他讓大家看莫須有的死人之時。

煩啦被感染著也看向他看的方向,越過月球表麵一樣的彈坑,越過已經混在土裏的滿地屍骸,遠處的日軍現在的狀況當是起一個“散”字,一點兒也不像曾趕得大家遁地無門的那支軍隊,前鋒在往後散,後續仍在往前衝,兩下裏擁成了一團,坦克停在林邊拖下一具屍體,那是被炮彈破片殺死的,那家夥衝擊時一直囂張地把半截身子伸在艙外。

煩啦還有殘影都清楚,這一切都是暫時的,多半在他們還沒逃下南天門的一半路程,他們就又會恢複成那支凶狠強悍的軍隊。煩啦以及殘影注意死啦死啦的表情多過注意日軍——殘影已經將前段戰壕都點燃了,現在就剩將剩下的一個半個汽油桶倒下,將下坡的這段地方也點燃——必須等大家都走了才能做這項工作。

死啦死啦在想什麼殘影和煩啦都知道,因為大家也曾想做班定候,漢終軍,如果他有整師整軍,這回本可以擊潰一挫再挫的日軍,可他沒有,隻有一百多個哭喪著臉的潰軍。

大家哭嚎著:“我要活,我要活。”

於是夢想玩兒完,放手一個軍人戰死的最好機會,活下來,欠著債,他拉起來又全軍覆沒的部隊已經是上千的死人。

殘影等不及了,上前一把拉著他,喊:“跑啊!幾門破七五炮半個基數炮彈能壓日軍一天嗎?”

死啦死啦還是有點兒跑神,“……可惜了的。”

實際上日軍已經在恢複,至少前鋒的潰退已經歇止。煩啦看不過眼,終於找到了踹他一腳的機會,於是死啦死啦也恢複過來,專心地加入逃命的隊伍。殘影在他們離開後將汽油桶舉起來並將武士刀將它劈出道巨大的口子,把汽油倒在剛才就放好的那對從日軍身上收刮了的衣服上,接著點上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