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章節36 被丟棄的命運(2 / 3)

煩啦連忙在死啦死啦還沒工夫來找自己麻煩前走開。

殘影收回自己的中正式,山腰林子的日軍不見蹤影。

煩啦還在用望遠鏡看日軍躲進去的樹林,樹枝剛動了一下一發子彈就飛了過去——他用望遠鏡看腳下的蛇屁股,讓他更加醜怪,剛才是他開的槍。

蛇屁股在望遠鏡裏衝煩啦咧開一個海闊天空到鋪天蓋地的笑容,“小鬼子改娘娘腔了,光挨打不還手。”

煩啦囑咐他:“節省子彈。”

蛇屁股和木匠幾人加上不辣,把那輛推車上的東西都拿了上來,本來大家是想把推車就丟在山道上的,可殘影卻讓他們把車拆了,拿到上麵來。一行人勞累半晌,總算沒有白費力氣——殘影把車上剩餘的二分之一的食物交給了動手的人。

煩啦走開了,走向山的另一側。這裏的幾個人中,殘影閉著眼睛假寐,特有的氣質讓氣氛變得沉重,無形中,很多人紛紛離開這兒,唯獨花生米還在殘影身邊。

另一邊,迷龍正拿著他的機槍在發愁,這家夥總拿機槍當開山大斧使現在可招了報應,倆腳架砸成了一腳架,顯然他是再無法固定射擊了。

“咋整?”

走過來的煩啦看了眼,笑嗬嗬的說道:“呦喂,這您可得找日本天皇賠去兒。”

迷龍呸了煩啦一口,“賠啥賠呀,架都架不起來,你說咋整兒。”而豆餅怯怯地把幾個備用彈匣給他。

迷龍立刻開始發威,“老子衝鋒陷陣的時候你跑哪裏去了?”

豆餅如臨大禍,“爬爬爬爬……。”

煩啦趁早走開了,但身後毆打聲和呼痛聲仍不絕於耳。他用目光掃視這個陣地,說真的,對攻擊意誌旺盛的日軍它是居高臨下的寶地,對隻有防禦能力的他們而言,它可真不咋的,不僅因為阿譯們的散兵坑始終深入不下去,更因為它在一個很容易被炮兵收拾到的山頂,光禿禿的一覽無餘——甚至還不如山腰上日軍退進去的林子。一些石頭大概是僅有的天然掩體,裏放下一些傷員後就基本沒什麼站腳的地方了,那裏現在被郝獸醫占據著,不辣坐在康丫旁邊看熱鬧,而郝獸醫在擦汗,煩啦過去看康丫,他懨懨地瞧著郝獸醫搗咕他的傷口,一臉的萎靡。

“就為踢人的屁股。今天傷得最不值的家夥。還好嗎?”煩啦問他。

康丫鬱鬱地地說:“不好。”

不辣的神情與其他人迥異,你會覺得他簡直有點兒沾沾自喜,“獸醫擦汗啦。獸醫一擦汗我們就要大事不好啦。”

老頭子再不敢擦汗了,拿康丫的傷也沒輒,隻好對不辣吼:“你給我滾蛋!什麼忙也不幫,就會在旁邊放屁!”

不辣一臉的涎笑,油鹽不進。康丫則長籲短歎:“你們要叫我康有財。叫康丫我活不過二十五。”

不辣說:“康丫。”

現在煩啦明白郝獸醫為什麼對不辣發火了,連他都覺得不辣有點兒討厭了。他似乎聽不到因為肺打漏了,康丫說話的聲音都和平時大不一樣。

康丫說:“有財。康有財。”

不辣堅持說:“丫。康丫。”

煩啦喝道:“不辣你不要沒完沒了。”

“康丫。”

煩啦的腳尖和郝獸醫的巴掌同時招呼了上去,不辣涎笑著——個無聊家夥,開了一點兒不好笑的玩笑,還要自己樂,煩死人。

要麻死了,不辣成了煩人精。不管路邊的陌生人還是受傷的自己人,他都要插上去缺德一嘴子。不知道在他的自暴自棄背後,是不是都希望身邊所有人都死了最好。

康丫又歎了一口漏著氣的氣,“算了算了。隨他叫吧。叫什麼也不管用啦。”

對郝獸醫這種永遠無計可施的醫生來說,最可怕的恐怕也就是病人求死的情緒,老頭子便青筋暴露地衝著不辣發火,“滾!滾一邊兒去!你把我們都咒死了,要麻也回不來!”

不辣就磨磨蹭蹭爬起來走開,他臉上還帶著笑,讓你恨不得想踢他。其他人剛放鬆點兒他就又回頭,“康丫想要什麼?”

康丫沒聽清,“啥?”

不辣說:“就要死的人了,總有個心願吧。要什麼?”

郝獸醫喝道:“你才他/媽要死了呢!你死回湖南去!”

“羊肉。”康丫說。

老郝便在暴怒中愣了一下,他看了眼康丫,不再吼了。

康丫接著說:“這地方隻有山羊,嚼起來跟老羊皮似的。我是說啊,來這其實我連羊皮都沒吃過。我想吃綿羊肉。”

不辣罵道:“要死啊。這上哪給你找去?換個別的。”

郝獸醫忙不迭地接茬兒,“我去找,我去找。”

“找得到有鬼了。——換個別的。你平常不老要這要那的嗎?要個伸手就拿得到的,別讓我們幹瞪眼。”不辣說。

郝獸醫暴喝:“我去找啦!”

康丫想攔住郝獸醫,“……不要了……真不知道要啥。”

作為一個打醒了精神也火柴頭也要向人要的家夥,他心灰意冷的樣子著實不像他。

煩啦不想看了,他想走開。

“沒得什麼不得了的,你想想。你還運氣呢,要麻想要什麼都說不出來,屁都沒得一個,身子就成篩子了。”不辣說。

煩啦不知道那算是開導抑或詛咒,他掉頭走開。迷龍正抱著暈厥的豆餅過來,“獸醫,這家夥怎麼兩耳刮子就躺地上啦?裝死吧?”

正要去找羊肉的郝獸醫就氣得直跳,“你怎麼打傷員?!”

“傷員?剛才那傷你不是給治了嗎?這家夥仗打完了才爬上來。哪兒有傷?”迷龍問。

郝獸醫氣得撩開傷口給迷龍看,同時也暗恨自己的能力不足。煩啦迅速遠離這是非之地。

殘影這時走到這邊,他身邊跟著兩個美國飛行員,與死啦死啦同行,二人有些認可了這支隊伍,雖然這支隊伍是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最差最爛的隊伍,但兩人亦為此感到莫名的自豪。

殘影來到煩啦身前,看了眼康丫,問:“康丫……怎麼樣?”

一個從來都很少理會別人的人問起他人身體,這讓煩啦很是吃驚,對於別人廉價的關心,煩啦不知道該怎麼說。肺部被打穿,周圍沒有醫院沒有藥物,肯定活不了多久。搖搖頭,煩啦沒說什麼,他知道殘影過來幹什麼,但是,現在的他沒心情給別人做翻譯。

“你和簡還有安德魯說一聲,就說由他們兩人帶著我們如今的傷員到江對岸,如果可以,請他們一定照顧好我們的幾個兄弟。不知道我們和美國人合作到了什麼程度,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保住命。”他的話聲音很低,說的連自己都不相信。

煩啦精神振作,雖然隻有一丁點渺茫的希望,可與如今在郝獸醫手下等死相比,要好上太多太多。

於是,煩啦開始給簡還有安德魯翻譯,接著看到這邊情況的額死啦死啦也過來,聽了殘影的打算,他點頭,用賤兮兮的模樣讓兩個美國人同意這個決定。

康丫還有一部分輕傷重傷員下山了,可是對山上的人來說並沒改變。

煩啦看另一側南天門之下的怒江,這才是最讓人憂心的地方,以至他繞了那麼大圈後才敢來看它。渡口仍在過人,西岸仍簇擁著人群,僅僅依靠原始的索渡工具,要過完是一件很漫長的事情。更別說簡和安德魯了,山上的人隻期望下麵的人群會看在他們拚死殺敵的份上,讓出一條路來讓傷員先過江。

東岸曾和殘影對話過的特務營長官也用望遠鏡在觀察著這邊的山頭,他看起來是個營長,比阿譯遠為油滑但也和阿譯一樣無能的營長,他的陣地仍然一團糟糕,在把橋炸掉後就沒做過任何戰爭準備。他的大部分部下在望呆,看著剛過了索渡漫向禪達的潰兵難民,小部分在往車上搬東西,戰壕裏竟然連重機槍位都空著,沒幾個人——山上的一切看來與他們無幹,他們隻是隨時做好逃逸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