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人見了城守的人頭,一個個痛哭流涕,在一個輕輕野草生長的墳頭上,老人泣不成聲。“我一家人也給那賊子害死,這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了。現在那賊子死了,也算報仇了,我一個小女子,又要漂泊哪裏去呢?”她這樣想道。
“那個鐵麵人,竟然便是彈汗山下大破北胡虎狼之師幾十萬大軍,便是那城守與一眾手下也常常喟歎世間少有英雄人物的楊戈遠。”那時候,自己才知道原來將自己六個嬌弱女子帶離那虎口狼牙的眾人,都是這個人的手下。“他原來竟然那麼好看,不知作為能生出這般人物的女人,他娘親又是多麼美貌!”
隻是,那一夜,大夥兒喝酒高興起來,她從天仙一般人兒的天露口中得知,他的娘親,給皇帝害死了,他要起兵報仇。“原來他也與我一樣,也很可憐呢!”那一刻,看著在眾人圍供之下他淡淡微笑的樣子,她也感覺到了自己心中將傳說中英雄,當作了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平常人對待。
看得出,他也很寂寞,眾人都將他尊敬大於當作朋友對待,便是許典恩那沒心沒肺的家夥,也對他很是敬愛。“或許,隻有他身邊那三個女子,一個真正將他當作一個正常人看待,心中愛到了極點;另外兩個天真爛漫,也沒有很多敬畏對待他。”
那麼,自己呢?按說自己是他帶離一生都不願再想起的地方,自己應該將他做神明一般的恩人看待,可是,他心中不願意自己那樣看他,他渴望人人都與他一樣高度平視,而不是人人都仰起脖子仰視著他。
但是將他作為朋友看待麼?不能的,別人會說自己沒有良心,或者說自己不羈。一個男人不羈,人們最多說是個浪子,女人,不能啊!自己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個人,以身相報麼?他身邊三個女子,個個都是上上之姿,自己蒲柳一般,能作那般打算麼?再說,雖然在那賊子手中,沒有受過半點玷汙,但終究是從那肮髒地方出來的,身後汙漬不知多少人詬病不已,太多的顧及,斷絕了自己這點唯一能夠作為報答的一點資本。
“罷了,罷了,就守在遠處,伺候他一生便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呢!”想到這兒,明媚春光之下,溪畔一個潸然女子,將不知不覺間流落的兩滴清淚,化作一生讖言灑落在綠瑩瑩蕩漾溫暖情懷水柔柔少女漪夢翩躚季節裏的清風,融入一生長河滾滾不見蹤影。
“梁玉漱,注定要一生淒苦,命運安排,你是不能逃脫的了,安心罷,不必掙紮!”少女嘴角一絲淒美笑容綻放,淒美了田野,淒美了山林,也淒美了自己傷痕累累疲倦之極的嬌弱靈魂。
這時候,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哀婉的梁玉漱給這幾聲大驚小怪的叫聲驚醒,聽著那怪異幾近憊懶頑皮的聲音,她輕笑一聲暗道:“這位穆大哥,也當真是天下少有的奇人一個呢!世間別人不敢想的事情,他便越發想的幾乎瘋狂;世間別人不敢去做的事情,他便越發做的興高采烈;世間別人鄙棄不屑的事情,他卻自己心安理得。難怪他對他一聲‘穆大哥’那麼情真意切,這個用怪異荒誕行為掩蓋自己俠義真誠內心的漢子,真的是世間少有的大英雄大豪傑,若是以後他大事成功了,撰寫一本史冊上麵,一定要將這個俠肝義膽的草莽英雄寫進去,讓萬代千秋人們都隻道,穆長河,也是一個真正的英雄!”轉念忽然想道:“對啊,那時候,求他將撰寫這些事情的任務交給自己,想來在天露那裏多請求幾次,也能成功罷!”
手中不自覺輕輕撈起一捧清水,輕聲道:“清溪啊清溪,你可要保佑梁玉漱,能夠請求得到,隻希望能求得那點小事,好打發半生淒涼!”肩頭搭上一雙暖玉一般柔荑,一把好聽聲音問道:“玉漱妹妹,你可是有什麼心事麼?”
那分明是天露聲音,梁玉漱手一抖,剩下的一點點溪水點點灑落,隨著春風,漸漸消逝在溪流當中。梁玉漱隻覺自己臉上濕漉漉一片,情知那是淚水。當下她也不敢回頭,隻輕輕將螓首搖搖,暗暗深呼吸一下平聲道:“沒有啊,我洗把臉!”說著掬起一捧清涼溪水,輕輕鋪在自己臉上,將黯然淚痕也悄悄劃去。
耳旁一塊潔白帕子遞過來,天露柔柔的聲音在耳中傳到:“其實,有些時候,心事暫且不去想了,也就慢慢平複下來了。總有一天,傷心人能找見一個懷抱,將全部心酸都一股腦倒出來,那時候,也就能夠真正放下了。”梁玉漱轉過臉來,天露溫柔平靜俏臉便在眼前,見得自己轉頭,她輕輕一笑,將帕子向臉上貼來,柔柔過處,臉上水跡幹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