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座竹院住了兩日,在後院的竹林發現了玉清的墳墓。冷冷清清,隻有一片竹林作陪。山風吹起他的長發,在那片沙沙聲中,他的心中突然有了隱隱的痛。
他的玉清,原來是那麼孤獨的。
他往山頭而去,果真在那裏發現了一片樹葉落盡的梨林。
他站在林外,想象著玉清在林裏起舞的模樣。
她是不是曾經站在這裏,等著他的到來?
他走進去,任山風吹亂他的長發和衣袂,思緒飄遠。
然後他在玉清的房裏等了三日,卻終是等不到他們的回來。
他不得不下山尋著玉帛河的末支平流而去,一路打聽,毫無收獲。
走入一個不知名的小鎮,在一間酒樓要了一些簡單的飯菜裹腹,他才終於從小二的口中得知前幾天有一個素袍男子抱著一個受傷的女子向他打聽醫館,及去京都的路。
他大喜,連忙向那小二所說的醫館奔去。
醫館的大夫給他的信息是:女子的樣貌沒有看清,隻依稀記得因為落胎,身子傷得很重,而且還中了一種慢性毒藥,估計活不了多久。
聽罷大夫的話,他的心更加緊張起來。
於是他快馬加鞭,直往京都而去。一路,卻再沒有他們的消息。
他一臉滄桑入得城來,駿馬揚起前腿嘶鳴,他勒緊韁繩,墨色披風在風中飛揚,策馬回首,卻再也見不到那熟悉的素色身影。
他的玉清,終是被他弄丟了,他終是傷害了她嗬。
望著城外,他落寞一身。
回到王府,來不及洗去一身疲累,雁落園的人便來報說素月的蠱毒又犯了,這次咳血咳得厲害,因為瞞了幾日,這次是因為吃不下任何東西,所以他們才有所察覺。
皇甫律臉色鐵青,急匆匆往雁落園過來。
素月咳過血正靜靜躺在榻上休息,旁邊的兩個丫鬟利索整理著痰盂和染血的地毯。
他走過去,輕輕握住素月的手,冷鷙的眸子裏滿是痛苦。
兩個女子,他都放不下了。而他,卻該死的沒有盡到保護她們的職責。他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啊。
他將素月的纖掌包裹在自己厚實的掌裏,放在唇邊,然後閉了眼,薄唇輕抿,落滿胡渣的俊臉染上沉痛。
良久,他睜開眸子,在素月的額頭印上淺淺一吻,靜靜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直待在書房,再也沒有離開過。
直到某一日,管家帶了個苗服打扮的人來,說是看了外麵的皇榜來為月王妃治蠱蟲的。他這才俊臉憔悴走出書房,去了雁落園。
有了幾日的靜養,素月的咳血症狀緩了一些。
當皇甫律帶著那位苗疆醫者進來的時候,素月正坐在桌旁抄寫靜心經。
“素月。”皇甫律輕喊她一聲,然後將她手中的筆擱下,牽著她的手至內室。
他扶她躺下:“不要怕,這位大夫是來為你看蠱蟲的。”
“恩。”素月輕應,靜靜躺下。
那位苗疆醫者先是為素月把脈,然後輕撫素月的肚皮,臉色沉重。
末了,他走到外室,用夾雜著濃濃苗疆口音的聲音道:“月王妃中的是‘金蠶子’,這是一種拇指指甲大小的蠱蟲,食肉才會長大。可能是月王妃平日隻吃素食,所以這蠱蟲並沒有長大在肚內遊移。”
“那她咳血是怎麼回事?”皇甫律急道,如果果真如他所說,那素月為何會咳血咳得這麼厲害?
“這‘金蠶子’是一種寄生蠱,如果它的寄體心境平和,它亦會平和;但如果寄體過喜或過憂,它會在寄體體內躁動,繼而導致寄體吐血氣虛。”
皇甫律眼眸一沉,擔憂的望向內室。
苗疆醫者繼續道:“雖然月王妃目前的狀況不算糟,但由於這蠱蟲在月王妃體內已存活一年多,它已經與月王妃相生相克,極度熟悉月王妃的氣血。這樣下去並不是好事,如果它待在肚裏的時間太長,即使不長大,它也會在肚內到處遊移。”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將它取出來?”皇甫律急吼,額上青筋因為急切暴跳不已。再這樣拖下去,素月會沒命的。
苗疆醫者歎息:“可以說是沒有辦法讓這蠱蟲離開這寄體的,何況它與月王妃已相生相克……”
“可以說是怎麼說,告訴本王,到底有沒有辦法將它取出?”皇甫律一聲怒吼,打斷苗疆醫者的話。那陰鷙的眸子隨即迸射出冷寒,他緊緊盯著麵前的人:“一定要救她,要不然,本王讓你人頭落地!”
苗疆醫者看著眼前一臉怒意與急色的俊挺男人,冷汗滿麵,這傳說中冷殘的碩親王果真是不敢惹的,若不是貪戀那數目巨大的賞金,他也犯不著來冒這個人頭落地的險了。果真是應了那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他用袖擦擦額上的冷汗,顫抖道:“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那辦法……”
“直接說方法!”皇甫律俊臉上的怒意稍微緩和一些。
“這蠱蟲喜依人的氣血而生,隻要它習慣另一個人的氣血,就可以將其引出。”苗疆醫者說得小心翼翼,這個治蠱方法可是保他小命的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