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後,他們終於到了天澤國邊界的玉峰山山腳,那是一座聳入雲間的高山,四處矮山連綿,山腳的平原一片荒蕪,根本沒有人煙。
馬車繞著山路而上,道旁是密密叢林,不見盡頭,顯得有些陰森。偶爾會有幾聲飛禽的撲騰,然後便一直是寂靜的,隻有車輪轆轤滾動的聲音。
馬車一直往上,間或會讓路上的碎石絆住顛簸幾下。行了很久,卻仍是到達不了山頂。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不知是因為叢林的遮擋,還是因為天已暗黑,馬車內也黑了下來。
似是車輪軋到了大石,馬車猛然一陣劇烈的顛簸。玉清裹緊薄被的身子就那麼撞入秦慕風的懷中,秦慕風扶住她,溫和的聲線陡然有了驚慌:“玉清,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冰冷?”
“秦大哥,我好冷。”玉清窩在他懷裏,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
秦慕風抱緊她,更加心疼:“還有哪裏不舒服?有什麼不適,要跟秦大哥說。”
“我還好,隻是感覺有些冷。”玉清咬緊唇瓣,靜靜縮起身子。
一路顛簸,馬車終於停下來。
“主子,前麵有間竹屋。”車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到了。”窩在秦慕風懷裏的玉清艱難的吐出這一句。
秦慕風即刻抱了她下車,連忙往那清淨的竹屋奔去。
那是四間用竹子搭建的小屋,屋前有個小院落,一張石桌,四隻石凳,屋後則是一片幽靜的竹林。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所以把這山林渲染得有些陰森。
“秦大哥,我的房間是左邊那間。”玉清雲鬢被汗****,身子仍在顫抖著,這句話她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秦慕風這才清楚的發現她的異樣,他飛快的將她抱進最左邊的那間竹屋,將睡榻簡單鋪展,然後將她的身子放在上麵,出掌運氣,貼在她的腹部給她輕輕渡真氣。
玉清顫抖的身子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快去煎藥。”秦慕風吩咐跟過來的小廝,自己則是細心整理著床榻,讓玉清躺得舒服些。
他望著玉清蒼白的睡顏,邪魅的俊臉滿是心疼。
這一路,玉清估計一直是忍著疼痛的。他好怕玉清的身子會承受不住。
他握著她的蒼白柔荑,為她疼到了骨子裏。
等到小廝端來冒著熱氣的湯藥,他才忍下心打斷她的睡眠,喂她喝藥。
“玉清,喝過湯藥再睡。”他撐起她的身子,細心的喂她飲下,然後扶她躺下,為她掖好被角。
直到看到她再次闔了雙眼,貝齒不再輕咬唇瓣,他才輕輕踱步出門。
夜間的山風很清涼,夾雜著竹葉的味道,有種與世隔絕的味道。
他坐在石凳上,突然覺得這山裏的月亮更加明亮一些,帶著冷清。
兩個小廝在屋裏忙著打掃,他們的驚訝聲拉回他的注意力,他看過去,才發現那間做前廳的竹屋裏掛滿了紅色幃幕,門口掛著紅燈籠,敞開的大門上還貼了個大紅喜字。
原來這裏辦過喜事。
他站起身,朝屋內走。
高堂上,連那大紅喜燭也在。
“主子,後院的竹林裏好象有座墓碑。”一個入後院取井水的小廝大叫。
一陣山風刮過,惹得竹林一片沙沙作響,嚇得小廝後退一步。
秦慕風疾步走過去,果真發現那幽深的竹林裏佇立著一座孤墳,在冷清的月色裏,形單影隻。
他走近,才發現墓碑上刻了“吾妻蘇玉清之墓”幾個大字,墓碑前還有幾碟新鮮的祭品和一束菊花。
這裏有人來過?
他再看四周,陡然發現這竹林裏有被人整理過的痕跡。
難道玉清的爹和師兄來過?可是他們人呢?
於是他快速把這竹院尋了個遍,最後終是失望下來。
沒有他們的蹤跡,隻有屋裏薄薄的灰塵顯示,這裏不久前曾有人住過。
他不得不再次在前院的石凳上坐了,望著夜空的明月,有了思緒。
半月過去,玉清仍是整日昏睡著。
秦慕風端著湯藥走進來,俊臉一片憂色。
落胎的大虛,加上日夜奔波的勞累,玉清的身子,愈來愈虛弱。
他靜靜走過去,心疼的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都是他的錯,他不該這樣匆忙將她帶來玉峰山的,他萬萬想不到那毒害胎兒的毒素會如此侵蝕她的身子。這段日子他給她渡了真氣,按著大夫的配方給她煎藥,讓她吃一些落胎後的補品,才見她慘白的臉色緩和些許。但那唇,依舊毫無血色,連手指也是蒼白的。那一日在那小鎮的些許好轉,他很怕是回光返照。
他摟緊她,心為她痛著。
女子在他懷中幽幽轉醒,羽睫輕扇,唇瓣輕吐:“律,是你來了嗎?”當那水眸開闔,秦慕風再次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每次一醒來,她都會將他當成那個男人,她是夢裏都盼著那個男人來接她的。可是這些日子,沒有關於他的一點消息,隻知道他將素月從鳳靈山接回了王府,然後向外麵發布了他的側妃已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