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頭被蒙上白布,送到了太平間。
他背了一輩子屍體,現在,輪到他躺在冰冷的抽屜裏了。
小雷站在護士站門口,把玩著手心一縷頭發,她有些想吐,想笑,眼淚卻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窗外閃過一名穿著黑襯衫的男子,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轉過頭。男子走過去了,不是胡弦子。
她總算放下了心,一轉身,卻撞上了另一個人。
黑茄克滿是灰塵,雖然拍過,還是髒兮兮的。
“胡醫師……”她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站在她麵前的,正是董琳手術的主刀,電影院的神秘男人,讓她殺掉羅老頭的幕後黑手,市西醫院最年輕有為的胡醫師胡弦子!
“事情都辦完了?”他滿臉陰鬱地問。
小雷後退一步,點點頭。
“要你準備的東西呢?”
小雷指指護士站的寫字台下,那裏有一隻小巧的黑色密碼箱。
“還好,事情交給你,我算是比較放心了。我走之後隨便你怎樣都好,你愛喜歡誰就喜歡誰,”他彎下腰去拿密碼箱,“對了,箱子裏都是舊錢吧小雷?”
遲遲得不到回應,他正想站起身來看,卻不料後腦一陣鈍痛。
小雷站在他身後,手裏舉著一把扳手,重重敲在他的腦後。她敲擊的姿勢極其優雅,就好象在敲擊一隻椰子。椰子碎裂開來,裏麵的液體慢慢溢出。
她用了五分鍾時間將那隻碎裂的椰子包好,讓液體不再漏出,然後推來一輛小車,上層放滿了手術器皿,男人的身體就放在下層,用白布擋住四周。
她慢慢推著他走向太平間,其間還與路過的幾名病患神色自如地打了招呼。在太平間門口,她猶豫了一下,那裏的寒意讓她渾身顫抖。
努力控製住想要逃走的懼意,她推著小車走了進去。
真是惡心!
我帶著兩卷帶子匆匆跑出電影院的大門,然後發現自己幾乎到了無人區。這裏原本是某個住宅小區,沒想到開發商捐款挾逃,建成一半的房子就那麼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隻有幾個窩棚矗立在荒草中。
我幾步上前,掀開窩棚的門簾,立刻被裏麵刺鼻的氣味熏了一跟頭:“咳,有人嗎?”
從鋪在地上的破爛棉絮裏鑽出個滿頭癩瘡的男人:“幹嘛?”
“大哥,您有手機嗎?”我賠著笑臉,錢包和手機放在車裏,現在我身上隻有一串鑰匙,根本就什麼都做不成。
癩瘡看我兩眼,嘀咕一句什麼,不情不願地將手機遞過來。
在這瞬間,我分外感激他,連他頭上的癩瘡看起來都不那麼討厭了。
電話打到了李所長的辦公室,然而沒有人接聽。我煩躁不安地結束了通話,抬頭看看,已經接近傍晚,在這荒地裏,黃昏血紅的夕陽分外奪目,一時間我不知如何是好。
“打完沒得?”癩瘡鑽出窩棚,站到我麵前,遞過一支煙。
劣質煙草,但在我來說已是非常難得了,湊著他的火機點上煙,我就地坐下。
“兄弟雜了,莫不是犯了啥事?”他大大咧咧地問,朝著夕陽噴出個煙圈,“要咱說,沒啥大不了的,誰人過日子不會有點磕磕碰碰……”
“得,您這是說的哪一出?”我沒聽明白。
癩瘡笑笑:“剛跟人打架了吧,血流得小河似的,”扔過來一條髒兮兮的毛巾,“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