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道:“有一隊蒙古軍駐紮在距平原閣二十公裏處,張丞相請您去閣內商討對策。”
楊太後立即站起身來,道:“快,快去府衙。”太監丫鬟們緊隨其後,其心裏也是害怕的緊。
殿內,陸秀夫神色緊張,道:“啟稟太後,蒙古軍如此窮追不舍,我軍軍士疲乏,實不能抵擋,臣以為暫棄厓山,另擇府邸,留存實力為上策。”
楊太後猶豫的道:“這。。。張丞相以為如何?”心裏叫苦:這蒙古軍真是不給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張世傑沉思片刻道:“陸大人說的不無道理,但中原一帶全是蒙古的控製範圍,而東麵雖有東瀛,可東瀛國小,全求自保,哪敢跟蒙古抗衡?”
楊太後道:“那,那豈不是天要亡我。”
殿堂人一起跪下,道:“臣等誓死保護太後皇上,誓死與蒙古軍抗衡。”
半月後,烏木德向厓山發起招安通告,張,陸等人拒之,烏木德遂自掛厓山府衙,以示對忽必烈的忠誠,張,陸等人不知此人竟有如此舉動,無不駭然,消息傳至大元朝堂,世祖遂遣派洪福王帶兵討伐厓山根據地,為阻撓楊亮節與之會和,又派甘麻刺出擊廈門。
一場硝煙在所難免,厓山則分為兩路,一路由陸秀夫帶主要軍隊抵擋洪福王的家軍,為鼓舞士氣,趙昺被留在厓山根據地與陸秀夫一起抗敵;另一路由張世傑等人護送楊太後和公主趙迪走水路逃往東瀛。期間發信到廈門告知楊亮節訊息,楊亮節得知訊息之後急忙帶著兩個兒子開船接應楊太後和公主趙迪,可惜受到元軍的追截和阻擾,最終未能與楊太後會和,半月後,又得到消息,崖山不堪元軍強兵鎮壓,陸秀夫不願靖康之恥的曆史重演,抱著趙昺投海自盡,楊亮節沉痛萬分,兩個兒子心想大勢已去,趁父親悲痛不能自抑之事偷偷調轉船頭開往官富場,不久楊亮節病歿。
小船在漫無天際的海上已經漂流一天一夜,逃亡的日子是暗無天日的,張世傑拚殺過後,左肩受傷不輕,心想當時的那士卒可是用了全力,此刻坐在甲板上一動不動,眉頭緊蹙;滿臉的鮮血還來不及洗去,雙手不停的搖曳著船槳,身體的擺動已然麻木,不知是自己在搖曳船槳還是船槳在帶動自己的軀體,趙迪依偎在太後懷裏,早已沉沉的睡去,臉頰上的淚痕證明著之前和趙昺分別時的傷心痛苦,大家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裏,這樣的夜給了他們安寧也給了他們死一般的寂靜。
楊太後將趙迪放在船艙,走到甲板上,眼見兩人鼻子一酸眼淚流了出來,‘咚’的一聲雙膝跪在甲板上。
張世傑大驚,趕緊跪下道:“太後,您這是幹什麼?”
楊太後頓時淚兩行,道:“是我大宋對不起大人,現在還要連累大人保護我們母女周全,大人還是各自計較以後的生計吧。”
張世傑道:“太後是要趕臣走嗎?那臣隻有死在太後麵前。”說著就要拔下腰刀。
楊太後大驚,忙阻止道:“張大人萬萬不可,隻是今非昔比,我已經不是什麼太後,隻是個家破人亡可憐的婦人而已,昰兒,昺兒那麼小,就。。。我和迪兒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你們就不要再管我們了。”痛哭起來。
張世傑也跟著痛哭道:“是臣沒用,是臣的錯,沒能保住大宋江山,沒能保住皇上。”兩人哭了半響,張世傑見趙迪坐在船艙發呆,突然精神一振:“太後,我們不是還有公主殿下嗎?我們一定要振作起來,當前要做的就是找一處蒙古軍找不到的地方棲身,等公主長大,我們再利用先皇的地下寶藏招兵買馬,利用玉璽號召天下百姓,東山再起呀。”
楊太後思緒片刻,搖頭道:“迪兒,我隻剩下迪兒這麼一個孩子,趙家也隻剩迪兒這一個,張大人,趙家的男人都為國殉難了,也得到了亡國的懲罰,求你放過迪兒,她一個女孩子怎能擔負起複國重任?”
張世傑仍想苦勸,道:“可是臣不甘心,如果我們就此放棄,就此沉溺,讓蒙古人做實了江山,那我們漢人,趙氏豈能有翻身的一天?太後,我們活著不是為自己,想想因為我們受苦的天下百姓吧,臣帶天下百姓懇請太後讓公主出麵主持朝政。”俯身拜倒。
楊太後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心中著實不忍,一麵是緊剩的孩子,一麵是民族大義,不管她怎麼抉擇都將承受著千刀萬剮之痛,張世傑見楊太後左右難決,道:“臣知道,太後不願做出對不起趙氏之事,也不願做對不起國家之事,所以臣想,我們可以先下詔立公主為大宋新主,女子當皇帝雖然有悖常理,但是不無先例,唐有武則天,今有德昌公主,立公主為新主之後,我們去往東瀛國,東瀛國一向與我大宋交好,臣相信,東瀛國一定會接迎我們的,請太後以大局為重,隻要我們有新主在,中原還是我們漢人的,蒙古人也隻能是鳩占鵲巢,不得人心,臣懇請太後早做決斷。”
楊太後見張世傑雖在極端困境之中,心中所係的仍是國家,仍是天下百姓,即便此刻他隻剩下一艘小船,身邊兩個女人,他仍是極盡所能的想著複國之策,這份忘我的愛國精神令人看著心疼,楊太後摸了摸腰間沉思了半響,似有打算,突然眼神堅定的道:”好,就依張大人之言。”
張世傑大喜,叩頭道:“謝太後,臣立即擬旨下詔。”說完站起身來,準備進船艙拿紙筆。突然 ‘嗖’的一聲,一支箭插在甲板上,箭羽還在隨著力道抖動,兩人大驚,齊向前方看去,又一支箭射了過來,箭尖對準楊太後左肩,張世傑眼快,道:“小心!”礙於君臣之別,男女之別,張世傑不敢直接去抓楊太後的右肩,隻得向左跨出一大步,從楊太後身後越過,船身又小,受不得上竄下跳之力,邁出一大步方能穩住船身,右手在空中一抓,抓住來箭,手臂一陣麻木,心道: 此人好強內勁。這一步一躍一拿極盡巧妙沉穩,叫對手也是吃了一驚。
一艘大船快速靠近小船,船上燈火通明,將黑的大海照亮了半邊,元軍左手高舉火把,右手緊握腰刀威嚴以待,船頭站著一列人,領頭的正是洪福王,左邊站著一十四五歲少年,身著青色長袍,頭戴貂皮帽,手挽雕弓,目光如炬,想必剛才那兩發箭都出自他手。
洪福王大聲道:“船上的人聽著,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還不快快出來投降,跟本王前去麵見皇上,求皇上饒你不死。”聽到洪福王的聲音,楊亮節、全太後、文天祥具是又驚又懼,麵麵相覷,都不由得閉目歎氣,既然這麼快洪福王就追到來這裏,那之前與之交手的陸秀夫等人和小皇帝趙昺,還有張世傑等人隻怕是凶多吉少了,都不禁一陣傷心,但此刻大敵當前,傷心都不容多有時間。
張世傑聽到洪福王出言輕浮,厲聲道:“休想,今天要麼殺死我們,要麼就是我殺死你們。”
洪福王冷哼一聲道:“亡國之奴,還敢大言不慚,來人!將這些人活捉上來,本王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可囂張的。”
左右得令,飛身一躍,人已穩穩落在小船兩頭,雙手抱胸,似乎在看眼前的寵物將有怎樣的滑稽表演一般,張世傑抽刀直指甲板上的壯漢,道:“我跟你拚了!”那漢子身影稍斜,手指很快在張世傑的刀背上打點,還未出第二招,漢子的拇指和食指已經扣住了張世傑的喉嚨,隨即漢子右腳尖在張世傑的刀柄踢去,刀順勢脫落,掉進了大海,瞬間被吞沒,漢子繼而向後躍起,穩穩的落在大船的甲板上,期間不過幾秒,張世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楊太後趕緊回到船艙抱著趙迪,趙迪乍醒,道:“母後。”
楊太後道:“迪兒,母後問你,你怕死嗎?”
趙迪不知母後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支吾著道:“我。。。”
見趙迪猶豫,心裏不忍,此刻死在所難免,但死,也要死的有骨氣,若是趙迪哭著鬧著,貪生怕死,被洪福王抓住作為把柄要挾自己,隻怕到時候自己愛女心切便答應洪福王的要求,雖然後人不會罵自己貪生怕死,但想到被元軍抓去苟活著,到不如此刻英勇就義,盯著趙迪的眼睛,厲聲道:“你的父皇,你的弟弟們都是為國而死,你雖然是女兒,但你是大宋公主,你怎麼可以怕死?”
趙迪哭著道:“迪兒不怕死,迪兒不怕死,母後。”
楊太後將趙迪緊緊摟入懷中道:“我的好孩子,那我們現在就出去跟你的父皇和弟弟們團聚吧。”抱著趙迪走出船艙,艙門前已經多了兩個蒙古人,不由分說,兩人挽著全太後的臂腕,腳下輕踏船沿,須臾,趙迪隻感眼睛一陣刺痛,眼前的陣勢讓她下意識的緊抓著自己母後的胳膊,當兩人將母女倆帶到洪福王麵前時立定腳步,楊太後厲聲對兩人道:“拿開你們的髒手!”將趙迪放在甲板上。
洪福王招手示意,讓兩人退在一邊,向楊太後走近兩步道:“久違了,楊真兒。”
楊太後一愣,自己的芳名早在進宮後就被人遺忘,世人隻知道楊淑妃,楊太後,越來越少的人知道她的真名,現在卻被這蒙古人呼之出來,心下氣惱,怒目瞪著洪福王,目光堅毅的道:“蒙古蠻子,要殺要刮隨你便。”
洪福王並不理會道:“沒想到你的火氣比我的還大呀,這位就是你們趙氏唯一的子嗣了吧。”看向趙迪。
楊太後將趙迪往自己身後拉了拉,趙迪倔強的站在身側道:“母後,迪兒不怕死。”
楊太後有些詫異的看著向趙迪,趙迪拉著楊太後的手道:“母後,他們都是壞人嗎?”
楊太後道:“對,他們就是殺死你兩個弟弟的凶手,迪兒,就是今天我們此刻死了,你也不能忘記他們的臉,死後變成厲鬼也千萬不能放過他們知道嗎?”
趙迪一一向對麵的人看去,她要記住這些人的臉,死後變成厲鬼後一眼就能認出他們,以免傷及無辜,正對趙迪的是哪位挽弓的小男孩,臉上紅撲撲的,十足的草原孩子,隻是他的身份要高貴一些,因為他是洪福王的兒子,喚名吉格,漢名趙展延,雙眼深邃而湛藍,看不透他的心思,在趙迪幼小的心裏,實無法將他列入壞人名單裏,被趙迪看的太久,小男孩瞪著趙迪,趙迪橫了他一眼,再看向男孩身旁的洪福王,趙迪心下不禁打鼓,此人恐怕一跺腳整個大地都會抖動,自己怎能是他的對手,但還是細細的看了一遍這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