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泉水一般清澈悠遠的笛聲在夜間響起,使得精神本就十分緊張的孔凝華忍不住全身戰栗了起來,笛音時而高亢,時而低緩輕柔,整體旋律跌宕起伏,她卻並沒有那樣好的心思去欣賞,在此時聽到更是出奇的詭異。
“怕什麼,還有我呢。”沈千澈躺在她的身側,低低地笑了笑,伸手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一聽到他的調侃,孔凝華微微放鬆了下來,俏皮地嘟起紅唇,想到每次都是他讓自己燒紅了臉,唇角揚起一個戲謔的弧度,一隻手十分大膽地撫上了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砰砰直跳的心髒。
“怎麼?阿凝難道想要?”沈千澈磁性魅惑的聲音傳來,寬厚的大手撫上她纖細的手背,似乎是刻意加深了呼吸的力度,孔凝華感覺他的胸膛起伏得更為劇烈。
手上一陣溫熱,此時她想縮回手已經是絕無可能,隻得故作毫不在意地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微微上調的語調酥軟到了骨子裏,“我現在可是有傷在身。”
這話倒是不假,沈千澈也沒有打算真的把她如何,隻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警告,不要玩火自焚而已。
“為師以前倒是沒有發現,阿凝居然如此的有趣。”手來回摩挲著她纖細的手,似乎是故意挑逗一般。
“你能不能不要自稱為師?”孔凝華沒好氣地說,幸好兩人此時都是平躺,若是那對視的話他一定能看見她此時翻起的白眼。
“本相本來就是你師傅。”沈千澈一臉自豪道,字裏行間滿是自負的意味,躺在她的身側,鼻尖總是縈繞著那熟悉的檀香味,特別好聞。
孔凝華無奈地扶額,讓他不要自稱為師,居然現在自稱起本相來了,如此一來,還不如為師聽著順耳些,本相太過疏離,實在是不喜歡。
“千影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來?”良久,孔凝華才緩緩地開口,一雙澄澈的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因才不久就遭受了伏擊,在這裏又碰上了徐千尋,不免有些為千影的安全擔憂。
“明日吧。”沈千澈漫不經心地說道,淡淡的語氣裏透著讓人難以發覺的冷意,離開朝廷這麼久,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雖然走之前都交托給了孔令輝,但他仍然有些放心不下。
孔凝華微微抿了抿唇,卻沒有任何言語,讓千影回暗霄閣,除了追查事情之外,她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千夜那邊是否有消息,能撮合他倆的話自然是好。
忽然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陣風,燭火火焰順著那股風的方向搖曳著,隨之而來的,是十分熟悉的檀香味。
兩人均是神色一冷,直直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仍舊是手執一把桃花扇,笑得春風滿麵,月白色長衫與窗外的月華相得益彰。
蘇晉狹長的桃花眼微微彎著,唇角勾勒出一絲淺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兩人。
不知是他刻意還是無意,幾次出現的時候他倆都在床上,著實是讓人汗顏,若不是兩人隻是單純的躺著,那其中的尷尬可想而知。
“嗬,你怎麼又來了?”孔凝華首先發聲,嗅著那股她十分熟悉的檀香味,總覺得不能理解,為什麼他也能製出這種味道?可他分明跟前世的自己並沒有任何關係啊。
這次的檀香裏,竟沒有混合上次那種會讓人昏睡的香料,但不知其中又夾雜了其他什麼,聞著竟能讓人不禁沉澱下一顆浮躁的心,有寧心安神之效。
蘇晉微微挑眉,卻不予回答,隻是瀟灑地一揮衣擺,坐在了離他們很近的桌子前,一手有意無意地拂過已經涼透了的茶杯。
似乎是給人某種提示一般,孔凝華忽然想起了上次他出現時以茶水在桌子上寫的東西,到底是要暗示自己什麼呢?
良久,許是被兩人探究的目光看得厭了,濃密的劍眉微微皺起,原本隻是隨意地搭在茶杯上的手忽然用力,便聽見清脆的瓷器摔碎的聲音,在這沉寂的夜間顯得十分刺耳。
“怎麼?如此不想看見我?”蘇晉慍怒的聲音響起,手裏的桃花扇驟然合上,陰鷙的眸子落在兩人身上。
沈千澈仍舊麵無表情地躺著,深不可測的雙眼看著床頂,完全似蘇晉為無物。
本就沉寂的房間似乎更詭異了起來,三人都在相互猜測著對方,一時間竟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許是方才茶杯被蘇晉打碎時發出的聲響太大,外屋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隨之是小二略帶關切的聲音,“客官,可是有什麼事?”
蘇晉漠然地看著沈千澈,薄唇緊抿,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聽到小二的聲音,沈千澈斜眼看了看一臉緊張神色的孔凝華,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一些,讓她放心,在她微微點頭之後,才提高了聲音道,“無礙,你先退下吧。”
一直看著他的蘇晉微微挑眉,唇角笑意更甚,合上的桃花扇猛地被打開,一排細長的銀針便飛射了出去。
沈千澈眸子一冷,隨手抓起放置在床頭的衣衫,用力地旋轉著,在銀針全紮在上麵之後向蘇晉所在的方向拋灑了出去。
蘇晉單手撐著桌子,一個旋身便輕易地躲過那根本就不算是攻擊的攻擊,桃花扇又是一轉,又一輪銀針朝著沈千澈發了出去。
見他再次出手,沈千澈也不再有所保留,銀光一閃,便聽到清脆的鐵器敲擊而發出的聲音。
“這就對了,不要老是隱忍。”蘇晉身形一閃,向轉瞬之間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側的沈千澈發起攻擊。
兩人均是十分快速,孔凝華隻能看見兩道身影在眼前閃個不停,卻看不清到底是如何出手,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占了上風。
果然是跟自己所預料的一般,蘇晉的武功遠在他之上,但他卻並沒有使出真正的本事,饒是如此他們也隻能打個平手,若是他傾盡全力,沈千澈不敢想象會是何種結果。
值得慶幸的便是,他沒有要與自己作對的意思,隻是不知他會不會對權勢有興趣。
打鬥了許久,因為白日在林間經過一番惡戰,沈千澈有些體力不支,逐漸落了下風,原本十分迅捷的身影慢了下來。
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的孔凝華在看到他如此這般,心尖竟隱隱作痛,某種聲音在體內叫囂著,呼吸也停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