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的兩人終於分開,她極速跳動的心卻沒有因此而慢下來,反而跳得更為劇烈,雖然沈千澈的身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跡,但若是有了內傷的話更是難以治愈。
一襲月白色長袍的蘇晉,在打鬥之後仍是麵色不改,依舊是出塵之姿,隻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腔卻分明是心跳加快的表現。
沈千澈卻顯得沒有那樣淡然自若,光潔的額上細汗涔涔,手執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把銀色匕首,單看那純淨的顏色,便足以猜測出它鋒利無比,必定是削鐵如泥。
“不錯,好久沒有這樣活動筋骨了。”蘇晉淡然一笑,手中桃花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神色隨意懶散,微微轉動著脖子,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
看著他如此輕鬆隨意的模樣,沈千澈也淡淡地笑著,靜靜地等著他接下來會說出的話。
“沈千澈,關心關心你自己的手下,他們為你如此不計代價地付出,你總得好好的為他們謀劃一下不是?”蘇晉薄唇輕啟,彎彎的桃花眼直直地看著他。
不想蘇晉竟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著實讓沈千澈吃驚不小,挑了挑眉,墨黑的眸子沉靜無比,凜然道,“你該不會隻為了提醒我關心手下吧?”
蘇晉垂眸淺笑,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開口,“我隻是閑得無聊,想找件事打發時間而已。”
此話一出,本是默默地躺著的孔凝華不禁失聲笑了起來,澄澈的鳳眼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情緒,似憤怒,似憎惡,又似壓抑了許久的思念,可那聲音卻是十分的空靈,“你不是這裏的人?”
聽到她的話,蘇晉不由得挑眉看向她,朝著她走近了幾步,微微俯身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半晌才悠然道,“我難道不像這裏的人?還是說,你還是認為我是百裏元顥的人?”
經過三次的接觸以來,她確實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懷著何種目的接近他們,但她始終認為,她跟他絕不可能是朋友。
察覺到他話語裏隱隱帶著的不悅之意,沈千澈一個閃身以自己的身子擋在她的身前,警惕地看著蘇晉,他總是能如此準確的知道他們的去向,實在是讓他十分不安。
“當真是師徒情深。”蘇晉笑道,可那看著兩人的眼神卻是曖昧無比,尤其是那一雙含笑的桃花眼和手中不時張開不時閉合的桃花扇,再加上清秀的麵容以及月白色長衫,看起來倒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看著緊張的兩人,蘇晉微微搖晃著頭,一副十分惋惜的樣子,輕輕地開口,“你們不用如此緊張,我蘇晉不過是一介草民而已,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的。”
他如此一說,孔凝華心下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一般情況下,誰會多次重複自己是一介草民的身份?誰不希望別人當自己是有權有勢之人。
是夜,清涼如水,沉寂地沒有絲毫生氣,方才那突兀的笛聲不知何時消溺了下去,暗夜又重歸寂靜,靜得都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沈千澈依舊躺在孔凝華的身側,為了避免再次發生什麼突發情況,他強壯有力的手將她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性感的薄唇若有所思地輕輕抿著。
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孔凝華不禁紅了臉,幸好這房間裏沒有了燭光的照耀便伸手不見五指,她並不擔心被他看到之後會遭到一番嘲笑。
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得他似乎聽到了她均勻的呼吸聲,才試探性地輕輕搖晃了一下她的肩,見她毫無反應,他才坐起身來,輕手輕腳地走下床,幫她掖好被角,便走向窗戶。
夜裏微風清涼,撩起沈千澈額間的碎發,隻著內衫的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冷意,可那眸光卻是冰冷無比。
不一會,一隻雪白的信鴿便飛身而來,在沈千澈的麵前盤旋,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寂靜的環境,它竟也沒有鳴叫,隻是靜靜地飛翔著。
伸出一隻手臂,它便直接停留在了上麵,沈千澈微微頷首,從它細小的腿上取下那小小的竹筒裏麵的一紙信箋。
觸目之處,赫然是遠在大漠的千夜的字跡不假,他不由得蹙起了眉,按照千夜的性子,若是沒有發生什麼變故,他是定然不會給自己傳遞書信的。
“大漠有變,速速發兵。”
簡短的八個字,卻是千夜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當初他們好不容易才一統大漠,發兵出擊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沈千澈眸光一凜,握著信箋的手用盡全力,骨骼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伴隨著他冷漠的麵龐,看起來倒是讓人心生恐懼。
他是不可能會發兵的,他知道一旦發兵,大漠就會渙散不堪,到時候若是百裏元顥東山再起,隻怕是自己難以和他抗衡。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若是他以後知道了他今日不發兵會造成的後果,隻怕是不會這樣輕易的就下了決斷。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他始終猜測不到蘇晉到底是何人,有著何種目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甚至完全不亞於自己,可他卻並沒有對自己做出什麼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無奈之下,沈千澈緩緩閉上了雙眼假寐,不知是不是感覺到身側之人複雜的心思,孔凝華竟一個翻身,纖細的柔夷搭在他的身子上。
擔心她因這一動而牽扯到傷口,沈千澈輕輕推開了她的身子,又恐不小心將她驚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放平了她的身子。
思緒又開始飄遠,不知何時她忽然轉醒,眸子裏還是一片模糊,嬌豔的紅唇不知在呢喃著什麼,良久才睡意全消。
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房內雖然還有些昏暗,卻也足以看清楚,所有的擺設,隻是沒有那麼真切。
沈千澈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唇角上揚的弧度十分動人心魄,與那雙清冷的眉眼竟格外的契合。
“這麼早就醒了?”孔凝華輕輕揉了揉霧蒙蒙的眼睛,隨意地開口道,那語氣竟帶著一絲嬌柔。
看她這幅不修篇幅的模樣,沈千澈實在是無奈,真不知在人前她到底是何種樣子,她好歹是孔府嫡女,怎的一點嫡女的架子也沒有,甚至往日還被區區一個庶妹給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