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的你,每次撒謊我都能一眼看穿,你實在不會騙人。原本我以為或許你們訛獸隻是虛有其表,原本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隻可惜的是,你們怕被壹七七洞穿身份,所以在去壹七七辦公室的途中交換了一下身份,所以陪我去壹七七那裏的又是真的訛獸。”林誌生頓了頓,又說,“我那時候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那時的你,會和平時的你相差那麼多,後來我嚐試騙你搗年糕,發現你的手法好得離譜,手勢一看就是搗了許多年的,再加上你根本不會騙人,這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究竟是不是訛獸。”
“居然是這樣被看穿的,好諷刺。”紅玉寶石般的雙眸中露出了笑意,“怎麼辦,我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幻術了,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自己是訛獸,深愛著月兔……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你明知道,訛獸隻是在利用你!”
林誌生皺眉道:“它工於心計,如果它隻是要和你一起平安度日,根本不必讓你來做鑒定,你知道鑒定手術意味著什麼嗎?你一輩子都會是人類的走狗,從此都不會有自己的生活,還談什麼平安度日?那個訛獸不過是想利用你,把你的妖力騙走,然後假扮成你回到月宮!”
紅玉捂住耳朵:“夠了……別說了!他喜歡我,他是喜歡我的!”
林誌生說:“剛才,十八局來了電話,訛獸在那邊已經和盤托出,他指認你是妖界派來的間諜。”
紅玉愣了愣,忽然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他悶悶地笑,抓了抓後腦勺,笑容裏卻是止不住的淒涼。
“其實我知道的,我知道它都是在騙人。”
是的,紅玉早就意識到,訛獸生性愛撒謊,它根本不可能愛自己。
隻是天下間唯有一個情字,任誰再機關算盡都無法掌控。
白雪皚皚的極北之地,獠牙畢現的冰狼,每一次呼吸都會帶出冰霧,所到之處皆會結起冰霜,紅玉以為自己死定了,連最後的掙紮都放棄了。已經打定主意等死的瞬間,大地忽然春意盎然,繁花似錦,樹木叢生,如夢似幻,霧氣繚繞。再回神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幻象,而施展幻術的訛獸,早已擋在他麵前,輕而易舉地碾碎了冰狼的元神。
無論紅玉心中有多清明,但可悲的是,在那一瞬間,他已經徹頭徹尾地愛上了訛獸。
所以在千年後,當訛獸說希望紅玉成為他的替身,去人間盜取十八局的秘密以此換得一世平安的時候,紅玉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心甘情願地吃下了訛獸的血肉,即使這個謊言著實破綻百出。
紅玉甚至主動提出讓訛獸對自己下幻術,讓他完全相信自己是訛獸,因為要騙人,首先就要騙得過自己,如果連自己都騙過了,那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成為一個替身。
“我是不是好蠢?”紅玉笑著問道。
“蠢死了,”林誌生罵他,“你怎麼可以這麼蠢?”
壹七七聽得紅了眼圈,忽然伸手抱住了紅玉:“你不蠢,這不是你的錯,他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
紅玉閉上眼睛,似乎有眼淚落了下來。
十三
多年前,林誌生收到了母親最後的口信。
沒頭沒尾,隻有五個字。
——“保護壹七七。”
完全沒有征兆的,那個該死的命運,又百轉千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手裏。
林誌生連天師一族的住所都不知道在哪裏,還談何保護壹七七?
可是當他從醫學院畢業時,一隊人來到了林誌生的寢室,為首的符部長出示了證件,令林誌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我查過你的資料,你是天師,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遊離在天師一族的外部,但……歡迎你來我們國安十八局!你們一族所有人現在都在我們的保護之下,如果你接受我的邀請,或許你可以接觸到你想知道的東西。”
林誌生笑笑說:“聽起來不錯,壹七七也在嗎?”
“你知道她?她是十八局的眼睛。”
“那就好,我有編製嗎?”
“當然!”符部長笑著說,“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都可以提提看。”
林誌生思考了一下:“我希望你向所有人隱瞞我是天師的身份,包括壹七七。”
“沒有問題,歡迎你來到十八局。”
林誌生握住了符部長的手:“謝謝。”
很多年後,他都在考慮自己為什麼會在一瞬間就答應了符部長的請求。
就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進入十八局後,他終於見到了那位聽了許多年名字,但從未見過的——眼睛。
壹七七的性格竟然出乎意料地開朗,做事毛手毛腳、冒冒失失,有時候比小女孩還容易心軟,但大部分時候……都粗魯得不像個女人。
自己一生的宿命,竟然是要保護這種人。
矛盾的是,林誌生一麵抵觸著命運,一麵卻又不自覺地去守護她,在他心裏,壹七七就像一個不足周歲的嬰兒,隻要離開一會兒,可能就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他總是變著法子呆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