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道:“你要強賣?”夏紅葉道:“沒錯。”女人仍然苦笑,搖搖頭道:“我能不能提個要求?”夏紅葉沉默片刻:“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女人眼光在他臉上飄過,飄過之後便轉向他懷中,小聲道:“交易之前,我是不是可以看看那尊玉佛。”
交易之前,看看貨是很合理的要求,夏紅葉於是從懷中拿出笑麵金剛,放在幾上,放到她麵前,目光頓時變得謹慎,防備這女人搶寶傷人,突然出手。
誰知女人的一雙手竟規矩得很。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僅僅隻是朝玉佛看了看,立刻又轉向他,問道:“上次我對你說過的話,如今你可還記得?”夏紅葉道:“什麼話?”女人長長歎了口氣,慢慢道:“每一幫、每一派都有自己的規矩,流雲堡的第一條規矩就是替顧主保密,所以你縱然見到了她們,她們就算知道當年的事,也絕不會告訴你。”夏紅葉沒有開口,這條規矩無疑是最重要的一條,女人又道:“我們知道許多武林人士不可告人秘密,若身後沒有龐大的背景,又怎麼可能在江湖上屹立這麼多年?包括我在內,流雲堡的五個堡主都是來曆不凡的女人。”
夏紅葉盯著她,依舊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女人道:“流雲堡本就是五個非常有勢力的家族在江湖上放出的耳目,每個堡主都代表著一個家族,每個堡主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她們家族的切身利益,你現在應該能明白我說這話的意思。”夏紅葉又將頭點了點,他當然已明白,他就算用刀殺了這五個女人也於事無補,這五個女人的性命關乎到五大家族在江湖上的聯盟,為了家族存亡,她們寧可死,也絕不會違反組織定下的規矩。
他沒有去問究竟是哪五大家族,這種問題當然是秘密,她們絕沒可能去對外人講。
女人抱過一個酒壇子,給自己和青青倒上滿滿一觥,眼波如水,對青青笑道:“小青,羊腿肉的味道怎樣?”青青拿出自己隨身帶的手巾,邊抹嘴,邊道:“又嫩又酥,好吃極了,隻可惜我現在已經吃飽,沒肚子再接著裝了。”女人道:“那你現在還能不能喝酒?”青青道:“那倒不妨,酒我還可以喝幾杯。”女人道:“既然能喝,陪我一起喝。”青青端起酒觥,吞下一小口,舔了舔舌頭道:“好酒。”女人也吞下一小口,也跟著道:“好酒。”
酒香撲鼻,兩人你來我往,竟將夏紅葉和玉佛晾在一旁,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顯得輕鬆又自在,哪還有半點著急的樣子。
小島上沒有樹木遮掩,帳篷頂著陽光直曬,本就有點熱,加之烤肉的碳火尚自未熄,裏麵的溫度漸漸升高,夏紅葉的額頭已有汗珠沁出。
他兩眼直直注視著女人,不知是太熱,還是太渴,他的臉竟開始微微發紅,鼻息逐漸沉重,眼光變得複雜,也不知是矛盾,還是興奮。
女人的臉此時亦嫣紅如朝霞,她仿佛快醉過去,連坐都已經快坐不穩,是個男人現在都隻怕會忍不住上前扶她一把。
夏紅葉沒有上前,他就象個呆子,呆了很長時間,神誌才回到自己身上。
他忽然沉下臉,異常冷靜地對女人道:“你上次還說過一句話。”女人半睜醉眼,朦朧懶散地瞧著他:“我上次說了什麼?”
夏紅葉道:“你說若是不想讓白雲從身邊溜走,就得想辦法將雲摘下來,對不對。”
女人已醉得像條不認識魚的貓,她恍恍惚惚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子,仿佛腦袋太昏,非得拍上一拍,才能將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夏紅葉不能上去潑她一盆涼水,或給她幾個耳光,他隻好等,此刻他好象比任何人都能等,比任何人都有耐心。
女人的腦袋越來越重,身軀似乎已承載不了,她連忙將肘放在矮幾上,用手心托住自己的香腮,確定腦袋不會掉下來之後,突然衝夏紅葉笑了笑。
她的笑仿佛也已經醉得不行,又醉又消魂,簡直可以將男人的骨頭化去,夏紅葉感覺自己的骨頭在慢慢變軟,這種感覺他做夢都沒經曆過。
女人另一隻手還拿著酒觥,觥裏沒有酒,她將觥口朝下倒了倒,嘴裏輕輕道:“公子一定是醉了。”夏紅葉非常冷靜地道:“我沒醉。”女人凝視著手裏的酒觥,幽幽道:“既然沒醉,為什麼要說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