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東北的那處玉石附近, 周圍酸與巢穴像是被血洗過了一般, 痕跡徹底清空了, 而且很久都不再有妖魔敢再接近這裏, 有經驗的老人說, 這是因為這裏王氣變得濃鬱了, 但是變濃鬱的原因, 卻無人知曉。
數月後,玉礦開始正式開采,招收來的曠工很多是由幽州逃難而來的難民, 還有一些希望自食其力的半獸,當地官府承諾幹滿三年可以幫助解決戶籍問題,勞力頓時絡繹不絕。而且開采過程罕見得沒有受到一點阻力, 即便是平常的各種冗雜的官府手續, 也順利得出奇,連李朔都忍不住打聽季沁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季沁得意洋洋:“讓你說我傻, 就不告訴你!”
李朔:“……”
而姬珩雖然答應做季沁的舍人, 平日裏卻依舊忙自己的事情, 早出晚歸, 接連數天都見不到人都是常事, 季沁本來有點鬱悶, 一逮住他空閑,拚命地纏著他,但是很快, 她連鬱悶的時間都沒有了。
季老爺子留下的大筆產業都得她開始親手經營, 各種事務絡繹不絕,資曆老的管事刁難她,生意夥伴懷疑她的能力,對手刻意散布謠言,她爹為了逼她回家更是一點忙都不幫,還暗地裏給她添亂子。季沁忙的腳打後腦勺,但是即便如此,天天看見什麼新鮮東西,她也不忘給姬珩送上一份,書信更是絡繹不絕,小丫鬟送信送得腿都瘦了一圈。
隻是總不是她自己親自過來,姬珩有些許悵然。
轉眼就到了中秋,季沁爹已經徹底服軟,滿口“乖乖寶貝小肉肉”地哄季沁回去,再加上母親要求她不許再任性,季沁這才在中秋前返回了俞州跟她爹認錯。但是晉州事務繁雜,她也沒能多待,當天就返回。
季沁還記得長和七年的中秋沒有月亮,天色沉沉有烏雲翻滾,還時不時傳來一兩聲悶雷。
她趕回晉州,立刻就被管事們拉去參加了中秋宴,被灌得幾乎站不穩,這才放她離開,季沁軟著腳,剛要在商行客舍裏倒頭大睡,卻又猛地清醒過來,不顧李朔阻攔,拎著燈籠醉醺醺地往家裏趕。
她還未到家門口,天邊就轟隆一聲下起了大雨,傾盆之勢立刻將她澆了個濕透,燈籠也熄滅了,她隻好抱著腦袋在大雨裏狂奔起來。
姬珩的房間還亮著燈,她看見他獨自正坐在窗邊棋盤邊沉思,暈黃的燭光下是一局殘棋,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一顆玉潤光澤的黑子,遲疑著不肯落下。
季沁看了一會兒,軟軟地喚了他一句。
他似乎蹙了下眉頭,而後抬頭看了過來,隔著重重雨幕,季沁好像看見他舒展眉眼,清淺地笑了一下,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姬珩放下手中棋子,起身打開了房門。
季沁剛要進門,可突然想起來他的潔癖,邁著的步子又止住,她迷蒙著眼睛,糥糯地說道:“長長久久,團團圓圓。”
姬珩看著她濕漉漉的模樣,麵色不虞。
“……今天是中秋,你可不可以對我笑一笑?”季沁看著他的臉色,有些委屈。
姬珩歎了口氣,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他身上幹燥溫暖,她因為寒冷而瑟縮的身體一點點放鬆,眼皮也開始下垂。
她隱約聽見有人在她耳朵邊說話,可是醉意襲來,很快就睡得天昏地暗,什麼都拋在腦後。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在床上打了個滾,才察覺這不是自己的房間,恍惚地坐了起來,四下望去,姬珩身著晨衣,正在不遠處的陽光下看書,他姿勢倦懶,半垂著眼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察覺到季沁的動靜,他遙遙望了過來,看見她驚駭的樣子,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
季沁捂著胸口,低頭看了看,發現衣服被換過了,身上幹幹淨淨,頭也不疼,應該是被人灌過了醒酒湯。
她抱著腦袋苦惱了一會兒,姬珩看她神色不對,剛要出言解釋,熟料她突然憋出來一句:“心肝你放心,我肯定對你負責!”
姬珩無奈地收回視線,隔了一會兒,就在季沁以為這次和以往的調戲一樣被他置之不理的時候,突然聽見他淡聲說道:“好。”
“咦?”季沁呆了呆。
季沁後來才知道,衣服是婢子給她換的,頭發是侍女給她洗淨擦幹的,晚上她搶了他的床,他是在別的房間睡的,所以清晨過來照顧她的時候,才會一副怠倦的樣子。但是她說要負責的時候,他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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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答應了和季沁在一起,但是姬珩還是很忙碌,季沁也清閑不到哪裏去,兩人總是隔上好幾天才能見一麵。現在想一想,當年兩個人一個忙碌季家的生意,一個在處理晉州州務,你瞞著我,我瞞著你,場景也是尷尬。
姬珩在晉州那兩年,從不以晉王珩的身份露麵,其他一切由親信與州官聯絡。他更眾所周知的身份是個遊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