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無雙(一)(2 / 2)

姬珩哄了她一會兒,她才說道:“今天姬念夫人同我們介紹各書院參加國士選的人,突然提到百竹洞的謝沉姍,我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可一想就覺得腦袋特別疼。”

“那是沉巒的妹妹,你怎麼知道的?”

“是謝將軍妹妹?大約隻是覺得名字熟悉,可能聽謝將軍提起過。”季沁頭疼得厲害,也不想再細想,“她是什麼樣的人?”

“隻見過一次,那是她還小,是個典型的幽州美人胚。”姬珩道。

幽州姑娘高挑細白,五官深邃有神,在九州中享譽盛名。

季沁立刻精神起來,從軟墊上站起身來:“我自己去問謝將軍。”

謝沉巒聽季沁問起自己的妹妹,略有些吃驚,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沉姍命苦,在幽州跟著我吃盡苦頭,險些都要活不下去了,後來好不容易出了幽州,我剛準備給她治病,她卻又失蹤了,兩年多前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容色憔悴,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也是問她居住地周圍的鄰裏,才知道她這兩年居然是被一個滿肚肥腸的富商——”謝沉巒說不下去,手握緊了身側的腰刀,勉強平定情緒。

季沁莫名其妙一陣心虛,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麼勁,索性跟著謝沉巒一起罵起來:“貪圖美色,定然是個寡廉鮮恥之徒!”

“我可憐的妹妹被我接回來後,一直精神恍惚,這些年送她去百竹洞上學,她本就才華出眾,非常得她的夫子喜愛,這才慢慢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可還是不允許我提以前那件事情,我現在也不知道那富商名姓,否則定當斬他頭顱,安慰我妹子。”

“沉姍今年可是無雙國士的熱門人選啊。”季沁生硬地轉移話題。

謝沉巒果真露出欣慰的表情:“她是最棒的。在幽州的時候,她就是我的軍師,她和夙喬,我們三個本打算在幽州殺一輩子的妖……”他突然頓住。

“怎麼了?”

“季姑娘若是見到夙喬,可否幫我帶一句話。”

“你離鳳岐書院幾步的路,為何自己不去?夙喬來鳳岐已經那麼長日子了,我還沒見你過去看望他,你們以前真的認識?”

“自然是舊識。”謝沉巒苦笑,“並非我不肯前去探望,實則夙喬不肯見我。”

“其中有何緣故?”

“……沉姍病重之時,我和她是裝扮作人倀逃離幽州的,夙喬由是覺得我身上汙濁,不再想同我為伍。對我避而不見。”

“他肯定是又犯瘋病。”季沁頭疼,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她也認識到夙喬這人對待妖魔的事情上態度極為偏激,課堂上甚至不願意教授非人族,還是姬念夫人出麵勸說,又讓他親眼見識到了鳳岐書院非人族的人性化程度,他這才勉強同意。

“他近來身體如何?”謝沉巒詢問。

“好多了,秦聖醫家的小侄兒用藥精準,近來一直在他身邊早晚看顧,說是再將養三個月,就可以徹底恢複了,但是損害的本源還需要慢慢回補。”

“他從幽州而來,身無長物,若是他藥費不夠,謝某願意為他支付,隻求用最好的藥材,讓他盡早康複。”謝沉巒起身向季沁拱手。

“別說我不差他那一丁點藥錢。光是他的《幽州見聞錄》賣的極好,女皇親自布告鏡投蜃影推廣的作品,每州都賣瘋了,我季家得分他數萬兩銀子的分紅,他比你富得流油。”

“……如此我就放心了。”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跟心肝他說一聲,我明天啟程去西陂了,這段時間不來找他了。”

“好。”謝沉巒應了下來,將她送止門口,這才返回晉王府。

姬珩正在蘭圃澆花,宮裝婢子抱著木桶,看著他生生地把怕水的鳳羽蘭根底澆成了一汪水澤,心疼得臉皮直抽,不敢說一句話。

謝沉巒回稟了季沁的話,垂首安靜立在原地。

姬珩澆完了最後一片寒蘭,這才用帕子淨手,他看了眼謝沉巒一眼,淺琥珀色雙眸如同覆雪,他折斷低垂著的一截棠枝,抬手朝謝沉巒刺去,謝沉巒匆忙側身一躲,旋即看出他指點的意味,便集中精力回應了幾招,但很快敗下陣來,捂著疼痛的手臂,半跪請罪。

“即便軍務繁忙,亦不可倏忽自身所學。”姬珩丟下手中棠枝,冷淡說道。

“是,殿下。”謝沉巒愧疚應下來,自此以後每天早起一個時辰,比以前更加勤奮努力。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隻是他多和季沁說了兩句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