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快說詳細些。”眾人催促。
小二這才發現今日茶樓內來了不少魁梧漢子,有的葛巾麻履,有的穿金戴銀,但是無一例外,都是體壯,臉色紅得發黑。
這些人一聽霍家要去路州,臉上都露出鬆快的神情。
“誰去?是霍家主嗎?”又有人朗聲問。
“不是。”
“霍少爺也可以呀。小小蠹蟲,犯不著讓霍家主親自出馬。”
“……也不是。”
“那是誰?”
“……霍老。”
眾人一聽霍老要去,剛剛還喧囂不已的茶樓都詭異地陷入了沉寂。
霍家是令人尊敬的鍛造家族,已經沉寂了多年不曾顯露,這種家族不經常出現在人們視野之中,他們一心隻想鑽研鍛造術。而尤其是霍老爺子,為研製專門克製妖魔的神兵利刃耗盡心血,終於鑄成一柄斬妖刀,手握此刀,殺妖如有神助,但是霍老爺子還是不滿足,耄耋之年選擇閉關,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這可是霍老啊。那些不看好季沁的人越發得意起來,霍老一來,即便是再囂張狂妄,也得起身以晚輩之禮相迎,若是不能讓霍老滿意,被罵個狗血淋頭也是輕的,重則身敗名裂,再也無法在行業立足。
“……我本來不想大老遠去路州,太耽誤我生意,但是霍老要去,這可真是讓我糾結。”
“嘿,你糾結去吧,反正我得去,見霍老一麵,我能吹噓下半輩子。”
“算了,去!非去不可!”
果不其然,霍家回應之後,其餘的鍛造家族,有名的鑄造師紛紛回應,一時間整個布告鏡幾乎被“鍛造之爭”事件屠版,即使是平素裏窮得叮當響,也要在布告鏡上買個豆腐塊大的位置,寫上自己的名字和即將到達路州城的時間,以彰顯骨氣。
路州城,再次人滿為患。
·
路州州候此刻的心情是崩潰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人多的時候紛爭更多。路州偏遠,人少,平素隻用重視邊防,其餘都是小事。每逢初一、十五的海市,免不了雞毛蒜皮的一些衝突,但是也好控製。總得來說,他這個州侯,當得還是很清閑的。平日裏辦完公務之後,還有時間賞花遛鳥,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然而,這份清閑在這個月被徹底地打破。
先是白羽衛和東台軍的兵演,本來說是白羽軍謝將軍過來,熟料最後來的竟然是晉王殿下,他一邊勞心勞力地伺候著,一邊還得警惕那群因為參加不了海市的商戶偷偷往衙門口扔臭雞蛋。
也虧得季家那個腦子時不時抽一下的大小姐季沁在這裏,好巧不巧的這位大小姐腦子恰如其分地抽了一下。她花了大筆銀錢買了海市商人的那些不易存放的貨品,海市商戶歡呼雀躍,紛紛拍拍屁股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路州城終於平靜下來,州侯他老人家還來不及喘口氣,謝謝這位季家小姐,結果這位大小姐的腦子,嘎嘣就抽了第二下。
幾日內,路州城就就湧進了數百肌肉虯結,虎背熊腰,一看就生人勿進的強壯漢子。聽幕僚說,這些還僅僅是個開始,還有更多的人尚且在路上,不顧路州雨勢正急,氣勢衝衝地往路州殺來。
若是每年的征兵時候,州侯看見這場景,一定欣喜無比,然而人生苦楚之處就在於,錯的事件遇到了對的人。
州侯撐著傘,風雨飄搖地站在街上,寥寥感慨著人生,被來來往往的壯漢撞得七零八落,耳朵更是被吵得近乎耳鳴。
不遠處,有些一向不和的鍛造師們吵架的、打架的,空氣裏都彌漫著鐵花的味道。還有明目張膽違反王朝律法攜帶管製兵器,在吏人眼皮子底下比劃誰家的刀更快的。
近旁,自家幕僚正捧著小本子,預估著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情況:“目前明確在布告鏡上表示會近日趕來路州城的鍛造家族有十二家,預估二百餘人,還有一些沒有在布告鏡上公布行程的就直接趕來的鍛造師,預估有個二百餘人,雖然不多,隻有四百人,州城能夠負擔,但是……按照以往各州百姓的習性,閑著沒事湊過來看熱鬧的,估計也得來個五六百人。這一千餘人的衣食住行,戶籍盤查,治安調解,都得提前安排,州衙的人手嚴重不足,大人提前去趟東台關借點兵吧,大人?大人聽見了嗎?。”
路州侯不想回答,此刻他的內心寒風過境,一片淒涼。
他隻盼望那位季大小姐,腦子千萬不要抽第三次了,他當真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