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知覺,所以被全身看光的情況,回想起來往往都是支離破碎。劉萋萋就是這種情況,當她被碧雲天從馬車上抱下來,告訴她皇宮已經到了的時候,她愣住了。碧雲天真的是為了自己,聽了洪醫官的話,馬不停蹄直取皇宮?
“你們來了?”洪醫官早已帶著流年等候在宮門之外。為了此行的相對順利,洪醫官耗費平生所學,煉製了幾顆蜜丸,讓劉萋萋每日服下,如今親眼見著劉萋萋吊著一口氣到了,洪醫官不禁露出欣慰笑容。
“陛下有旨,宣碧王府小世子覲見。”雙方的人馬尚未會合,一個尖銳的太監聲音突兀地傳了過來。隨著這道聲音,皇帝跟前伺候的太監朝碧雲天的車馬迎麵而至。碧雲天遲疑一下後,過去接旨。
流年悄悄塞了些阿堵物到那太監手裏,才從對方探聽得隻言片語。皇帝召見碧雲天,或許與南王和太子相爭有關。碧雲天轉頭去與劉萋萋道別:“你且安心待在後宮劉娘娘處,我晚些時候過來接你。”
聽出他聲音中略有隱憂,劉萋萋生出幾分不安,卻也鎮定地點頭:“你去吧,我等你。”一路上雖然鬧脾氣,淨惹碧雲天生氣,但對方對自己的好,她心裏還是十分明白的。如今乍然聽到這個不太好的消息,她不知自己什麼感受,總之五味雜陳得很。
碧雲天低頭瞥一眼劉萋萋黑氣滿布的臉,知道她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心裏酸澀的同時,也溢滿了淡淡的歡喜。他緊緊地握住劉萋萋沒有知覺的手,“你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他輕輕地吻了一下劉萋萋的額頭,轉身大步而去。
劉娘娘應該是個慈愛的婦人。就算看不見,但聽她不疾不徐、柔和的嗓音,劉萋萋就能夠判斷出這一點來。劉娘娘見她頭頂黑紗的大鬥篷,左右看看自己宮裏的人,眉眼帶笑地道:“世子終於有了自己喜歡的姑娘,本宮真替他感到欣慰。”
這話的口吻,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碧雲天的長輩。劉萋萋暗地裏撇嘴,一點羞愧的自覺也沒有,倒是想到旁的事情上去。自己此番進宮,碧雲天究竟有幾分把握能夠解她身上所中之毒?想起這一路上屈指可數的安心黑暗世界,她有無數次枕在碧雲天懷中或是膝蓋的溫馨時刻,劉萋萋心頭縈繞的是無法被其他東西所取代的溫暖。
這種柔情使得她整個人都柔和了幾許。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踩在生死刀鋒上的後宮女人。劉萋萋這點微妙的變化,劉娘娘很快就察覺到了。
劉娘娘柔和的聲音把劉萋萋從回憶中拉回到了現實,“……現在去禦花園觀賞百花競豔,正是時候,左右無事,你便陪本宮走走吧。”
她說得柔和,語意卻不讓人有拒絕的餘地。劉萋萋客隨主便,倒也沒有開口推辭。與其心頭不安地坐等碧雲天安好地過來接自己,還不如自己想辦法先把這段難熬的時間熬過去。劉娘娘見她沒有異議,就命人抬了乘攆,一行組成十來個人的隊伍,浩浩蕩蕩朝禦花園出發。
隻是他們才繞過幾叢漂亮的花團錦簇,不知道從哪裏就冒出來一群人,不由分說劫持放倒了劉娘娘等人,一路拖著不知藏哪裏去了。對於癱坐在乘攆上的劉萋萋,他們也沒有特殊對待的意思,一並劫持、拖拽、藏起。整個過程幾乎沒有任何聲響,等到劉萋萋察覺周圍不對的時候,她人也已經被敲暈了。
劉萋萋醒轉的時候,感覺頭特別特別疼,好像想從中央裂開的樣子。她下意識就想用手揉揉,可惜再次忘記脖頸以下什麼知覺都沒有。於這黑暗之中,她聽見有腳步聲朝自己走近,於是她循聲問:“你們是誰?為何要將我們帶到這裏來?”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和消失,一股腐敗的味道鑽入劉萋萋鼻中,她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你就是洪醫官所說的那個中毒很深的人?”
劉萋萋點點頭,聽這聲音,應該是一個年紀在三四十歲之間的婦人。而能夠在這種地方出現的,至少應該與皇宮的人有關。她心裏這麼思量的時候,感覺下巴被人抬了起來。“怎麼,你的眼睛也看不到?”說到這裏,不知想到了什麼,那人低聲怪笑了起來,“報應啊報應……”那人兀自喃喃。
什麼叫也看不到?劉萋萋滿腹狐疑,想要掙開那人的鉗製時,便感到下巴一鬆,聽到那人冷聲講道:“待水燒開了,就丟到藥爐裏麵去。”話鋒忽然一轉,“啊,你可要乖乖的聽話哦。”好似在哄不肯入睡的小孩。
劉萋萋心頭劇烈一跳,張開的嘴僵硬在當下。“你到底是什麼人?皇宮之中,竟敢罔顧人命,難道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瞥了一眼劉萋萋,那人嘴邊噙著冷笑。一個被毒藥毒得烏漆墨黑、形容如同鬼魅的女子,也敢威脅她嗎?“你放心,這裏是冷宮,就算外麵鬧得翻天覆地,也絕對不會想到這個地方的。”那人慢悠悠說了這話後,也就踱著步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