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論述張學夢的作品時,他寫道:“張學夢是一個思想和激情達到完美契合的詩人。他具有哲人的思維,思想家的深度,詩人的激情。他認為詩人應該是思想的生產者,應該是先知先覺者,要把思想的晶體呈現給社會,而不是皮相化的原料;詩人提供給社會的不僅僅是生活、情感,還應該是思想,是智慧;詩是高度抽象的,是生活的高度綜合,思想比重大,接近定律;詩歌用的是綜合思維,小說用的是分化思維,詩歌濃縮思想,小說稀釋思想。”“張學夢的思維是多元的,所以他的詩也是多向度的、豐盈的,猶如盛開的鮮花是多層麵的,讓人美不勝收,永遠沒有那種單一、枯萎、破敗、興味索然的感覺。”
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出,楊立元寫出的張學夢,的確是個與別人不同的詩人,因而楊立元的《張學夢: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詩人》也是有別於其他各篇的寫法。
作為詩人,張學夢對詩歌美學的認識和他的創作態度,大概不會得到其他詩人和文藝理論家們的認同,這正是張學夢之為張學夢而不是其他什麼別人之處。作為文藝理論家和作家論的作者,楊立元看到了張學夢的這些特點,並且能夠大膽地宣示出來,這也正是楊立元之為楊立元,而不是別人之處。
這就是他們的個性,而文學工作是特別需要張顯個性的事業。詩人張學夢和文藝理論家楊立元,他們憑著自己的真誠在當代文壇上特立獨行,這才贏得了在文壇上占一角特殊地位的榮耀。
楊立元是一位勤奮多思、勇於開拓創新的文藝理論批評家,他的深厚的美學理論素養和對文學作品的感受能力、分析評判能力,一方麵得之於上世紀80年代他在複旦大學助教進修班讀研究生課程時,曾在蔣孔陽、朱立元等著名美學家的指導下,認真研讀過馬克思主義美學和文藝學;又得之於多年來潛心沉入新時期豐富多彩的文學現狀進行深入研究、思考;也得之於他曾沉湎於多種文學形式(主要是散文、小說和報告文學)的創作實踐活動。他的這種兩棲的文學活動是至關重要的,使他能夠真正懂得文學,對文學有著很強的很敏銳的藝術感覺。不隻是理性地認識文學,也能夠感性地了解文學。這對他的文藝理論批評工作是大有裨益的。他能夠看到人所不能看到,說出人所不能說出的一些微妙的文學現象。這些大概就是他的成功之本。
馬嘶:原唐山市文聯主席,文學評論家、作家
在文學之上觀照文學
——評楊立元新著《灤河作家論》
王家惠
楊立元先生的新著《灤河作家論》絕對是一部巨著,說它是一部巨著,不僅是它的字數多——洋洋一百餘萬字,更在於它的內容之宏富讓人瞠目結舌。它以灤河為經線,以“五四”以來的曆史為緯線,對於灤河流域包括兩省三市的103名作家逐個梳理、評析,在此基礎上得出某些帶有普遍性的結論,揭示出某種地域文化的獨特內涵。這在新中國的文學史上還是首次出現,具有開創性的意義,在“五四”以來的新文學史上也是首次出現,同樣具有開創性的意義。
因此在拜讀這部巨著之後,總想說一點什麼,可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在這樣一部巨著裏麵徜徉,真如在雲霧繚繞的廬山裏麵穿行,難識其真麵目。若要識得真麵目,恐怕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跳出來,站在一個比它更高的立足點上,俯視它,庶幾可以把握它的脈絡。可惜我不具備這樣的胸襟與才情,對於這樣的巨著,我隻有拜讀和仰慕的份兒。但是話還是要說,因為這部巨著的出現是一件大事,一件中國當代文學史上的大事,沒準兒就能夠引發一場動靜不會很小的關於地域文學的研究與言說的熱潮,因為關於這個題目素來研究得很少,言說更是微弱,它的出現就像清晨林子裏鳥兒的第一聲啼叫,緊接其後的將是喧鬧的百鳥爭鳴,是無盡的霞彩在天邊鋪展。因此我不揣譾陋,說幾句不成句的話,以期引起人們說話的興趣,說更多的話。
一、海納百川般的宏闊胸襟
不同的作家,生活於不同的時代,出身於不同的家庭,麵對不同的生存環境,自然會有不同的人生取向,不同的信仰與追求。而作為一個文學評論家,也必然會有他自己的人生取向,自己的信仰與追求,因之對於作家的取舍就必然會有自己的標準,“黨同伐異”幾乎是一種必然。而灤河作家群體恰恰是這樣一種狀況,他們的出身不同,經曆不同,人生觀和世界觀更是不盡相同,表現出一種五彩繽紛的迷亂景象,要對每一個作家都做出恰如其分的評價,對每一位作家都給予最大的理解與同情,就成為考較一位文學評論家胸襟氣度的標尺,沒有幾個評論家能夠通過這個標尺的考量。楊立元先生在他的《灤河作家論》中恰恰鮮明地體現了這種幾乎是前無古人的宏闊胸襟,對於不同的作家,不同的作品,都給予一視同仁的重視,對於不同的思想傾向和人生取向都給予最大的同情與理解,因之使這部著作表現出與一般的文學評論著作截然不同的最大的包容性。
這裏我想以張愛玲和管樺為例。
張愛玲,河北豐潤人,她的祖父是晚清重臣張佩倫,她的祖母是著名的晚清北洋大臣李鴻章的女兒,可謂家門顯赫。可是她卻有一個殘缺的童年,一個殘缺的家庭。她的父親是一個典型的封建遺老,母親卻是一個有著新思想新追求的新女性,父母不同的生活態度導致了家庭內部的不合與紛爭,最終導致母親隻身一人漂洋出海去留學,把幼年的張愛玲遺留給了抽大煙的父親和厲害的繼母。張愛玲從此有了一個夢魘般的童年,她曾經被父親關在一間小屋子裏,有了病也不給看,還揚言要用手槍打死她,她幾乎死掉。
成人後,她又經曆了一段夢魘般的愛情,她與著名的漢奸文人胡蘭成相愛、成婚。胡蘭成是一個典型的“有文無行”的舊日文人的代表。據說他晚年到台灣講授《易經》之類,他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闊太太闊小姐,他在前麵走路,她們就在後麵跟著,看他走路的姿態。晚年尚且如此,可以想見青年時代他會是多麼風流倜儻,卓爾不群。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不但在政治上毫無操守可言,充當汪偽政權的高官,在私人生活上也極端自私放蕩,毫無情感可言。他與張愛玲結婚僅僅半年就開始移情別戀,張愛玲不得不離開他。
夢魘般的童年與夢魘般的愛情,使張愛玲對於人生有了與別人迥然不同的理解,命運是殘酷的,歡樂是虛偽的,個體是脆弱的,她對人性、對曆史、對現實充滿了徹骨的悲觀。表現在作品中,就有了太多的蒼涼、虛無的韻味。
管樺與張愛玲截然不同,他和張愛玲是同鄉,也是豐潤人,他的父親是一位鄉村知識分子,有著強烈的愛國情結,在著名的一九三八年冀東抗日武裝大暴動中,他拉起一支隊伍南征北戰,是名震冀東的抗日英雄,曾任中國國民革命軍第九路軍第七師師長,後任八路軍冀東軍分區聯絡科科長,犧牲在抗日的戰場上。由於父親參加抗日鬥爭,管樺和母親弟弟一起到天津躲避,在那裏上完了中學,一九四零年他參加了八路軍。當張愛玲在淪陷後的上海發表她的第一篇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的時候,管樺在冀東八路軍辦的報紙上也發表了他的第一篇小說《行軍》,從此開始了他一手拿槍,一手拿筆的戰士作家生涯。在全國解放前夕,他寫出了著名的中篇小說《小英雄雨來》。全國解放後,管樺作為專業作家,文藝工作的領導者,創作了大量作品,在這些作品中,寫戰爭,寫戰爭中的人民、戰士如何與敵人作殊死的鬥爭,成為最為顯著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