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五十多年創作曆程並沒有減退田歌的詩情,現在他的詩情依然燃燒,他的詩心依然向上。

他的詩作依然迭出,他的詩意依然蔥蘢。他是河北詩壇上“一隻癡迷的留鳥”,永遠在歌唱,歌唱到永遠!

注釋:

〔1〕〔2〕張學夢:《鍥而不舍的跋涉——田歌詩歌漫談》,《河北詩歌論》,花山文藝出版社,198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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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落盡見真淳

——白德成創作論

一

對白德成的名字我很早就知道了,因為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他就已經成名河北,知名全國了。我對他的詩的記憶卻很淡漠,這是因為我不研究詩歌,也不擅長寫詩歌評論,更重要的是與他素不相識,沒有來往。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2009年8月底在承德召開的紀念郭小川90周年的會議上,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有著典型的詩人氣質,臉很有棱角,額頭寬闊,麵色冷峻,不苟言笑;兩眼有神,深邃清澈,透露著詩人的睿智和深沉,並有一種飽經曆練、閱盡人世的滄桑之感;長發垂肩,像畫家慣有的發型,顯得灑脫飄然。我斷定這是一個很有個性的詩人,但他又那樣淡定超脫、從容不迫,頗有些玉樹臨風的樣子。在承德這個蓄滿中華文化和佛學思想的風水寶地中,出現白德成這樣的詩人不是偶然的。

後來,我才知道白德成不是承德本地人,他出生在中國,祖籍朝鮮,這也使他從小便耳濡目染地接受了民族文化的啟蒙。他在一首詩中寫道:“阿裏郎,阿裏郎,啊拉裏吆/古老的民謠在母親的背上搖晃”,“母親用後背作一隻捆綁的搖籃/讓我在搖晃中聽那種遠離故鄉的歌謠”。他從小對文學便有一種先天的稟賦和超人的靈性,以致在恢複高考的第二年參加高考時,作了八年半工人的他,憑借文科驕人的成績而考上了承德師專。對此,他很自詡:“數學二十分,英語五分/可我的名字高高地掛在榜上”。別看當時考上的是一個專科學校,可那時的錄取率百分之三都不到,比現在考一個碩士研究生都不易。在從教四年後,他離開了講壇,成為了承德市文聯一名專業作家,這樣使得他很快成為了河北的一個詩歌新銳。著名詩評家苗雨時先生曾這樣評價他那時的狀況:強調“個人主體意識,在河北青年詩人中覺醒比較早的是白德成。白德成的詩人氣質與青春氣質相生,在現代審美意識的浸染下,感覺新鮮,思維敏捷,他的創作一開始就把靈感對準青春的生命,在困擾中探索青春的奧秘,在進取中思考生命的意義,力圖以現代文明的觀念在現代藝術的形式中,為青春的生命重新造型。因而,他的詩,意緒蓬勃,於新美的氣韻中流淌著一種新生的痛苦與歡樂交織的生命情調”〔1〕。由於他詩歌成就的顯著,這使得他成為河北青年詩人的翹楚,於1986年首任河北省青年詩人協會主席。80年代前期是詩情燃燒的年代,是詩人的盛世。那個詩歌輝煌的年代也給了他輝煌的詩歌生命和輝煌的文學業績。他不僅寫詩,也奔走呼號,積極籌劃了中國最早、最壯觀的具有八萬多人參賽的詩歌大獎賽。那一次大會盛況空前,迄今提起來,他都激情難遏。那次大會邀請了國內所有的詩歌刊物的主編來承德,並由承德地市委書記主持大會,河北省作協主席作報幕人,大家攜手打造了那個年代的詩歌的一個奇跡。那時的河北,詩人薈萃,各顯風流,叱吒詩壇,占據著中國詩歌的高地,出現了張學夢、劉章、堯山壁、邊國政、姚振函、劉小放、伊蕾、王洪濤、鬱蔥、張洪波、肖振榮、楊鬆霖、周力軍、大解、劉向東、白德成、劉曉濱、徐國強等一大批優秀的詩人群體,並出現了陳超、苗雨時這樣的詩評家。白德成與這些人成為詩友和摯友,在他們中間有著很好的口碑。因為他的詩歌成就和良好的人際關係,使他得以先後在《河北文學》《天涯》《美文》和《燕山》《國風》做詩歌編輯,並寫出了大量的詩和出版了詩集《這個世界》。

為了更好地開闊眼界和提升詩歌的創作質量,他於1986年到魯迅文學院進修,在魯院學習期滿畢業時,他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到海南闖蕩世界,以便讓自己能夠更加自由自在地生活,更加隨心所欲地寫詩,開拓出一條詩歌的新路。盡管他躊躇滿誌,但在海南的創業卻舉步維艱,最後終無所成,他在詩壇上大顯身手的願望也隨之落空了。因為此時詩歌已經走向了落潮,由輝煌走入了低穀,但此次人生的曆練對他來說是刻骨銘心。後來他曾這樣描述闖蕩海南的曲折經曆:“我去海南的最初契機,純屬偶然。在中國作協魯迅文學院進修的時候,與我分在同屋的是海南行政區文聯的詩人陳加孝。就是因為經常聽他有關神奇海南的描繪,即將建立海南大特區的前景描繪,鼓動起我的想闖一片天地的野心而最終義無反顧地南下海南。我帶了三千元下海南,四年多的時間裏,從印名片開始起家,開辦畫廊、工藝品店,和貴陽市文物店合作開辦海南第一家文物店,創辦《天涯》雜誌社的天涯廣告裝飾公司,在三亞開辦酒吧、買了十七畝地策劃開辦風情旅遊度假村。因為眾所周知的政治風波,加上國家調控的第一次銀根緊縮。舉世矚目的海南大特區,陷入了低穀。1991年,內外交困的我含淚離開海島。”〔2〕這次離開海南回到塞北家鄉,按他自己的話說,不是衣錦還鄉,而是“失敗者的落魄還鄉”,但這種煉獄般的經曆對他的精神的磨難和心靈的洗禮乃至靈魂的淬煉都是花錢買不來的,尤其對一個詩人來說是終生受益和終生難忘的。他回到承德後,並沒有消沉,而是立誌創業、東山再起。於1992年他創辦了“文昌廣告裝飾公司”,這裏有文化昌盛的含義和懷念海南的雙重意味。經過海南大特區的洗禮,他把南方的裝飾裝修新理念帶到了遠離現代觀念、充滿傳統觀念的被大山遮蔽的小城。由於業務的繁忙和應酬的不暇,此時他已經顧及不了詩歌,對此,他“隻有敬畏和緬懷了”。後來,他寫下了《海南,我永遠的痛》,記錄了這段心路曆程,把青春的日子蘸著淚水寫成了詩行,打動了許多人的心扉。

作為企業家的他,詩人的躁動和不安定基因注定他要做一個漂泊者。後來他離開城市在灤平的一個山溝裏做了三年的礦主。在大山裏開礦的日子裏,他幾乎與世隔絕,那種燈紅酒綠的豪華生活與他漸行漸遠,窮山溝的日子成為了他清靜修為的日子,這使他有足夠的時間和心境反思自己、追問人生:“一個人擁有多少財富,重要嗎?一個人揮霍多少財富,很重要;一個詩人寫過多少詩歌,重要嗎?一個詩人寫過多少好詩,很重要”〔3〕。麵對幽深的大山和無邊的暗夜,他一個人默默地追憶自己曾有過的詩意人生,曾有過的輝煌業績,拷問現實境況中的異化的靈魂、被酒精浸泡的血液。他的心靈終被大山點化,被星光炯亮,使他悟透了人生,開啟了靈智,在2008年初,他停止了對金錢、物欲的追求,重新回到作家隊伍中,拿起幾乎擱置了二十年的筆繼續創作。不同的是,經曆了這二十年的苦難和歡樂的他,消卻了浮躁的激情,而顯得文心沉靜,不再需要聽命於某種文學藝術的指令和迎合於某種文學思潮,而“注重的是人心的柔軟、人性的歸位和人生的悲憫”。他認為:“一個作家想要贏得思想的自由,必須擺脫某種束縛,哪怕這種束縛的符號無限膨脹最終會湮沒肉體。”〔4〕同時,他傾盡心力編輯的《熱河》期刊,以宏大的網絡為選稿基地,發現新人、力推新作,打造出了一個純淨的全新的純文學平台,成為了熱河城的一朵奇葩,雖不嬌豔但很新奇,彌散一種沁人心脾的幽香,並出版了《白德成短詩選》等詩集。

現在,他不僅寫詩、寫散文,也寫小說、寫書評,對書畫也頗有研究,寫得很老到純熟。現在他不是用激情來創作作品,而是用生命感悟來記錄人生。他說:“我不是用作品來教化人,而是用自己的心痛的親曆,來記錄一個似乎被人們忘卻的一段曆史。”白德成在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坎坎坷坷之後,帶給他的是一份超然於物外的淡薄,豪華落盡見真淳的素樸,這樣他多彩的人生必定給他帶來多彩的文學,這充分體現在他的詩歌和散文的創作上。

二

白德成的早期詩享譽詩壇,被認為是河北詩界一個早醒的詩才。他的當年享有盛名的《石頭、剪刀、布》後來入選《60年中國青春詩歌經典》,這是一部選本權威,特色鮮明,具有相當紀念意義的“青春中國”詩選。他的《青春的浮雕》也曾廣為傳頌。詩人北野曾在《我對承德詩歌的批判》中對他這樣讚譽:“青年詩人白德成”“是一個具備了各種條件的本質上的詩人,他遲緩、憂鬱、神經質的表達如同天籟,在八十年代末的一個秋夜,他麵對一百多人的詩歌作者,曾發表過一個講話,身邊是他的老師和領導,他的講話首先在謹慎、警覺和傷感的節奏中開始。會場外下起了雨。很短的一次介紹會,變成了一次上天促成的詩歌散步,詩神靈魂的光芒在夜色中浮現出來,閃閃發亮。”這充分顯示出了白德成詩人的天賦和他在詩界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