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學當時聽到心裏就一個咯噔,既然邊疆已定,裁軍肯定是盯著山西那邊裁,這不要削他的權嗎。皇帝的猜忌果然是非常致命的。
陸嘉學手頭的權攏了一輩子,會讓別人瓜分嗎?
要是以前,他肯定各種算計安排讓皇上打消主意,但是現在他不怎麼想了。昨之後的他,突然對這一切很漠然。他就是想放肆地做一些事,能把他怎麼樣?
當年他不也是扶著皇帝上位了,現在就能把他拉下來!
陸嘉學的眼神顯得非常淩厲。
程琅看陸嘉學的眼神,就知道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放心,除非周應友成功挾持了皇帝,不然我也不會動手的。”陸嘉學還是保持著謹慎的態度,淡淡道,“那日你要先進宮,帶著謝蘊去。就是謝蘊想看姑母了,你跟著一同去,知道嗎?”
程琅深深地吸了口氣:“外甥明白。”
他從陸嘉學這裏回去,夜已經深了,一路上都是鞭炮在響。他坐在轎子裏,仿佛外麵是萬炮齊鳴,照得亮如白晝。
他記得的時候,寧遠侯府外麵的那條街,炮仗就放得很多。多熱鬧啊!
那時候他還,看不到外麵的炮仗,舅舅就把他抱起來讓他看。舅舅問他:“夠不夠高了?”然後她在旁邊有點著急地護著他,“你看把他嚇著了!”
“哈哈,他是男孩,膽子怎麼會!”陸嘉學的笑容很明朗,還把他舉高零。
隻有她在的時候,他才是真正高心。
程琅早也不再因羅宜寧的事恨陸嘉學了,這時候反而覺得有些同情他。隨後他就想笑了,陸嘉學是誰,容得到他來同情嗎!
陸嘉學過得不好的時候,別人也休想過得好!他就是這樣的人。這次起事是因為三皇子,想來也是他不想再讓羅慎遠這麼高升下去……陸嘉學想整死羅慎遠了。
程琅回到府中,連鞭炮都已經放過了,門口一地的炮渣紅屑,卻是很喜慶的那種。他踩著紅屑進門來,丫頭就迎過來:“四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四太太等著您呢。”
“嗯,我一會兒就過去。”程琅往書房內走,他又想看看他的那些畫了,最近時常看,而且看得越來越多了。但是閉上眼的時候,卻是她的另一張臉,那張臉麵對他的時候這麼淡漠,程琅不想麵對。他需要看看她對他好的樣子。
但等他打開了畫匣子,表情驟然一冷,不對,是少了一幅畫的。
這東西有多少,他心裏清清楚楚的。
他把看守的廝叫進來問:“……誰進來過?”
廝臉色發苦,不肯。直到程琅要叫人拉他下去打板子,他才連忙跪下:“四少爺,是四太太……但是四太太了,的要是敢就發賣出去,的實在不敢!”
程琅應該猜到是謝蘊,上次他看畫的時候,謝蘊在旁邊。
他現在沒工夫料理這廝,讓護衛先進來壓下去,他朝著謝蘊那裏走過去。
每一步都這麼的發沉,等他到了堂屋的時候謝蘊在守歲,等著他回來。看到他進來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笑著:“爺,您回來了!”
程琅走到她麵前,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誰準你插手我的事了?你倒可以了,還敢威脅我的廝,畫呢?”
“爺,您那個啊。我也隻是好奇了拿來看看而已,陳年舊物,爺還拿那個來做什麼?”謝蘊笑得很勉強。
程琅卻不理她,轉身要去翻她的東西。
謝蘊急了,她覺得這個男饒善變簡直超出了她的理解,她:“您別翻了,不在這裏!”
程琅確實也沒有翻到,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理了理袖子往外走。
大年三十,他這是要去哪裏!
謝蘊靠著屏風,她想起那幅畫裏麵的人——那是個女子,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看那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那必然不是個年輕女子。
謝蘊發現這個的時候怎麼能不嫉妒,她嫉妒得要發狂了。她這輩子了,除了在羅慎遠那裏,還沒有這麼嫉妒的感覺。她畢竟是聰明的,轉而拿了那幅畫去找原來伺候過程琅的老嬤嬤問。老嬤嬤已經老眼昏花了,看了一刻鍾才約莫地:“眼熟、眼熟,竟有當年陸四夫饒樣子。就是琅少爺的舅母,死了好多年了呢。”
謝蘊魔怔了一般,又拿著那畫問了許多人。隻有一兩個能答上來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她知道之後如墜冰窖,渾身寒得感覺不到自己在哪兒。
真諷刺啊!她原來喜歡羅慎遠的時候看不起他,等現在她也喜歡他了,才發現這個人心裏竟然藏著這麼不可告饒,肮髒的心思!
現在她突然就撐不下去了,謝蘊也想報複。憑什麼就要他把自己攪得一團亂,她也要報複他!
謝蘊於是喘了口氣,在他背後冷笑著慢慢地:“程琅,你這麼著急——是因為那畫中之人,你愛而不得吧?活著的時候,她是你的舅母。你長大了呢,她卻死了。”
程琅停住了腳步,然後他就真的回過頭來了。
謝蘊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麼猙獰的表情,以至於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程琅就已經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把她抵在牆上,聲音冰寒而僵硬:“——你在什麼,你去亂問了?”
謝蘊呼吸不過來,臉色漲得通紅,她艱難地:“你也怕人知道吧——你這簡直就——”
程琅掐得非常用力,謝蘊幾乎覺得他要把自己掐死了!
所以最後程琅放開她的時候,她癱軟在地上,艱難地蠕動著。她捂著喉嚨不停地咳嗽著,咳得差點要吐出來了。
程琅單手就把她扯起來了,冷笑著問:“覺得惡心吧?”
她目光渙散,程琅就在她耳邊:“是啊,我就是愛她,我這輩子隻愛她一個人,就算她死了我也愛她。而你呢,你什麼都不算。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