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僅是她的三哥,而且是羅慎遠。絕對的無情冷酷,她也是從那時候才深刻的意識到。心裏所知和親眼所見是絕對不同的。
羅慎遠答道:“後日便可結案了。”
宜寧聽了還有些疑惑,不是說棘手得很嗎。卻沒聽他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而問:“我聽母親說,林茂今日派人給你送了許多花盆?”
宜寧聽了隻是笑:“茂表哥行事詭異,管他做什麼呢!”
他抬起頭,就看到宜寧靠著迎枕,她的笑容在昏暗的燭火裏顯得有幾分懶洋洋的,未綰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胸前,總顯得比平日更不一樣些。宜寧則越發的困了,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放棋子,跟他說,“你身邊沒有個人實在不好……府裏管的也亂七八糟的。”
羅慎遠把玩著棋子沉默,等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這小丫頭說著說著自己就睡著了。
她該有多困啊!
平日又懶得動彈,也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了。
手裏的棋子輕輕地落在棋盤上,啪地一聲輕響。那就是一步死棋,隻是無人去細究棋局了。
羅慎遠站起身慢慢走到她身邊,俯身看著她的臉。幾縷發絲貼著臉頰,她睡著的時候看起來還有些稚氣。紅潤的嘴唇,細微的呼吸絲絲縷縷的,好像帶著某種莫名的甜香,隻是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
這時候她已經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伸出手略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微抬起了些,撥開了她臉頰上的幾縷發絲。
她長得越發好看了,什麼清秀,這明明就是帶著豔色的。羅慎遠其實很清楚對男人來說這意味著什麼。若是沒有人護著,這太招惹禍事了。
平日的時候不敢離她太近了,現在他伸出手緩緩地摸著她的臉頰,隨後他低垂下了頭。
睡夢中,宜寧感覺到眉心微微一熱。
觸感有些麻酥酥的。
林海如好不容易把楠哥兒哄睡著了,準備來找宜寧說會兒話的,打探那個英國公為她選的夫婿。丫頭扶著她的手站在廡廊下,周圍都是黑暗,書房裏透出斜斜的燭光。林海如從側邊看進簾子裏,她看到羅慎遠握著宜寧的臉,宜寧可能是睡著了,臉毫無防備地癱靠在他手掌上。
兩人隔得非常近。
她正覺得這姿勢有點奇怪,兩人怎麼這麼晚了還在獨處。隨後就看到羅慎遠低下了頭,然後燭火的影子跳動了一下。
她震驚地睜大了眼,手不覺緊緊地掐住了瑞香的手腕。羅慎遠……他這是在幹什麼!
他大宜寧七歲,宜寧可是他從小看大的妹妹!而且他已經要說孫家的親事了,馬上就要和孫從婉定親了,他怎麼對宜寧有這個心思!難怪她怎麼問,羅慎遠都不鬆口,難怪她剛才跟羅慎遠說起林茂的事,他的態度顯得這麼奇怪。
瑞香被掐得生疼卻半點聲音都不敢出。
這黑夜裏仿佛什麼都沒有遮攔了,那些隱秘的事呈現出來,讓林海如喘不過氣來。
她飛快地轉過身,瑞香連忙跟著她出了院門,守在門口的婆子見她匆匆地出來了,有些奇怪:“太太,您怎麼了,怎的走得這麼急?”
林海如一句話也不說,等回了屋子裏之後,瑞香立刻給她倒了茶。
屋子裏楠哥兒還躺在羅漢床上睡覺,小手小腳攤開,細嫩的臉靠著錦被,孩子睡得很熟。
自從生了楠哥兒之後,林海如便也有了為母則剛的念頭,她看到熟睡的兒子終於是冷靜下來。給孩子試了試後背沒有發汗,她就怔怔地坐在床上,然後咬牙說道:“你去傳話,叫三少爺到我這裏來一趟!”
羅慎遠出院門的時候,婆子跟他說二太太曾經來過,且叫了丫頭過來請他去一趟。
他聽了麵無表情地點頭,然後朝林海如的院子走去了。
林海如在正堂裏等他,屏退了下人,看到他來之後走到他麵前,冷冷地問:“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您看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羅慎遠淡淡地說,“就像您看到的那樣。”
林海如覺得自己做了這一生最大膽的舉動,她聽了血氣上湧,然後就舉起手控製不住打了他一個巴掌。這個巴掌非常響亮,羅慎遠被打得立刻偏過頭。她打了之後不知道是因為懼怕還是激動,渾身發抖。“你……那孫家小姐怎麼辦,她等了你多少年!宜寧怎麼辦,你究竟在想什麼!”
羅慎遠緩緩地抹了抹嘴角,其實已經很少有人敢打他了。但他也不會對林海如還手,他抬頭說:“孫家會退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