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墨抬手,輕輕拍在他肩膀上,諄諄教誨道,“你譚爺什麼性子你還不了解?刑部多少事等著他,何時見他有空關照後宅小姐的?聽說他這次打了勝仗,奪了對方不少好玩意,勤快些,你譚爺回來,少不了你好處。”
譚慎衍本事小廝是清楚的,想到那些珍寶,連連點頭,“奴才明白了,這就把風聲傳出去。”
“恩,記得別留下把柄,我瞧著這寧府遲早要變天了,你譚爺回來,咱就功成身退。”話完,薛墨四周望了眼,臉上徐徐綻放出笑來。
而桃園,聞媽媽扶著寧櫻進屋換衣衫,寧伯瑾在外邊,氣得臉色鐵青,好不容易請動薛墨,他想好好拉拉關係,誰知鬧成這樣子,招來身側的管家,“你去問問小太醫人在何處,老夫人病情如何了?”
管家看寧伯瑾臉色不對勁,不敢怠慢,轉過身,很快沒了身影。寧伯瑾等著寧櫻解釋,誰知,人進了屋子一直不見人出來,寧伯瑾耐心告罄,怒斥道,“人呢?”
聞媽媽聞聲出來,不忘輕輕將門掩上,小聲道,“六小姐受了驚嚇,睡著了,老奴瞧她眼眶通紅,睡著了都不安生,三爺若有什麼事兒,不如待六小姐醒了再說?”
寧伯瑾聽到這,氣不打一處來,抬起手要把人推開,後背傳來一聲狠厲的女聲,“寧伯瑾,你闖進去試試。”
久違的凶狠聲叫寧伯瑾手僵在半空,身子瑟縮了下,轉過頭,看是黃氏,氣得滿臉通紅,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黃氏欺壓他的那些日子,“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不分長幼,無理取鬧,哪裏有我寧家小姐的半點溫柔?”
“老夫人和佟媽媽說了什麼,她們心裏清楚,櫻娘若有個三長兩短,誰都別想好過。”黃氏怒目而視,深邃的眼底,透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寧伯瑾胸口一滯,不自覺的垂下了手,這時,管家急匆匆從外邊進來,倉促的給黃氏見禮,遞過手裏的東西,如實轉達薛墨的話,“小太醫說府裏還有事,遞給六小姐一塊玉佩,若六小姐有什麼吩咐的話,差人去薛府送個信就成。”
看見玉佩,寧伯瑾麵色驟變,不可置信的又問了遍,“是薛小太醫親自給你的?”
管家毅然的點頭,“可是玉佩有什麼不妥?小太醫說他若不在家,這個玉佩可以請動薛太醫。”
刷的下,寧伯瑾奪過玉佩,放在手裏反反複複摩挲,聲音低了許多,“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真是個有本事的。”聲音輕柔,明顯和方才的語氣不同,黃氏皺了皺眉,見寧伯瑾眼神一掃陰翳,聲音轉了八度,語氣謙和道,“小六受了驚嚇,你當娘的好好陪陪她,我先去看看娘的情況,待會再過來。”
手腕一轉,將玉佩小心翼翼放入懷中,想了想,主動解釋道,“玉佩的事情我問過爹再做打算,妝音,你和薛夫人可是舊識?”除了這點,寧伯瑾想不通為何薛墨為何這般看重黃氏和寧櫻,薛夫人和薛太醫伉儷情深,薛夫人死後多年,薛太醫都不肯續弦,如此癡情,在京中算是第一人了。
聽不到黃氏回答,寧伯瑾搖頭走了。
寧櫻跳河是跟月姨娘學的,不管真假,先嚇唬住人再說,她不信,老夫人真敢在今日鬧出事情來,黃氏掀開簾子,瞧見的便是素淨著小臉,神色恬淡的寧櫻靠在粉紅色迎枕上,小口下口吃著糕點的情形,懸著的一顆心落到實處,黃氏無奈道,“若被你祖母,你爹瞧見你這副神色,有你苦頭吃的,好好的,怎麼就鬧著跳河了?”
寧櫻遞過手邊的盤子,試試黃氏吃糕點,一五一十將屋裏發生的事兒說了,寧櫻察覺到不對勁,至於哪兒不對勁,一時說不上來,黃氏卻麵色劇變,和聞媽媽交換了眼神,聞媽媽識趣,開口道,“您和三太太剛回來,老夫人是想試探你們呢,小姐聰慧,這種法子雖然不是最好的,卻也叫府裏人看清楚了,您不怕事,鬧起來,誰丟臉還說不準呢。”
寧櫻也是這般想的,上輩子,黃氏為了她的名聲,不許她做這個不許她做那個,而所有的苦難折磨黃氏一人扛著,寧櫻不想黃氏那麼辛苦,至少,在她的事情上,她想讓黃氏稍微放心些。
“娘,會不會給您惹麻煩?”
“不會,你好好歇著,待會我請張大夫過來瞧瞧,做戲做全套,別人會,你自然也要會。”黃氏手裏還有事兒,今日,清寧侯府的人過來了,黃氏想試試清寧侯府的底以想出完全的退親的法子來,熊伯說清寧侯府世子潔身自愛,規矩得很,黃氏不信,天上沒有掉餡餅之事,老夫人為人自私,哪會真為寧靜芸著想,這門親事,無論如何不能要。
秋水掀開簾子,眉梢掩飾不住的喜悅,走近了,說了府裏的事,黃氏嗔她一眼,“哪兒傳出來的?老夫人素來注重名聲,這次,估計記恨上櫻娘了。”
秋水點頭,失笑地瞥了眼沒聽進去她話的寧櫻,緩緩道,“當日在場的人隻有薛小太醫,其餘是老夫人和大房的人,不管誰傳出來的,和小姐太太您沒關係,您沒瞧著老夫人醒過來的臉色,因為吃而暈倒,京裏有貪吃的小兒鬧肚子的,大人因為貪吃而暈過去的還是頭回聽說。”
黃氏啼笑皆非,小聲道,“記得管束好下邊的人,外邊如何說,和三房的人無關,老夫人之後發落誰和三房無關。”
秋水鄭重的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吩咐聲,別叫她們因為好奇丟了命。”老夫人做事雷霆手段,三房人少,如果因為這事被殃及池魚何其無辜,秋水叫來院裏丫鬟管事,敲打一番後才去做其他,太太小姐不準她去前院,她便主動攬了三房的針線活兒,替太太小姐做衣服也好。
府裏客人多,寧國忠三個兒子在身旁,待客的事交給他們就好,聽了寧伯瑾的話,看過玉佩,,威嚴的臉上不顯山露水,聲音沉著道,“你娘做事糊塗,小六剛回府,有什麼話好好說,逼得人跳河?說出去,對她名聲有什麼好的?別看薛墨年紀小,城府深著呢,他送出這枚玉佩,怕是警告我,約束好後宅,由著一長者欺負晚輩成何體統?”
寧伯瑾看問題簡單,他以為薛墨起了結交的心思故而給寧櫻這塊玉佩的,有寧國忠分析利弊,他端正了神色,“那待會我差人將玉佩還回去?”
寧國忠看了自己小兒子一眼,依著他年紀小,自小上邊哥哥姐姐讓著他,久而久之,養成了畏手畏腳的性子,否則,也不會被黃氏壓迫得抬不起頭來,“玉佩送出來再送回去像什麼樣子,你找人......算了,待會我和你大哥說說,叫他打聽下刑部的動靜,薛小太醫和刑部侍郎走得近,別是刑部查到什麼要對付我們才好。”
寧伯瑾心驚,看著寧國忠手裏的玉佩,竟莫名覺得自己手在發燙似的,支支吾吾道,“不會吧,我們素來按規矩辦事,從未出過岔子,再說,他不是正在邊關打仗嗎,不會這麼早回京吧?”
寧國忠想想也是,從譚慎衍做上刑部侍郎這個位子,朝堂便不太平,這兩年,被拉下馬的人多,他不敢掉以輕心,刑部別的不會,給人安插罪名卻是最擅長的,“小六為人極端,你多勸勸,沒事少去外邊給我鬥鳥,好好陪陪妻兒。”
寧伯瑾耷拉著耳朵,無精打采應了聲,“孩兒知道了。”
雪愈發密集,寧櫻吃了東西,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已是下午了,被屋裏堆著綾羅綢緞閃花了眼,前幾日,老夫人才讓佟媽媽送了好些過來,竟這麼快又差人送了來。
“小姐醒了,榮溪園送了好些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說是給您壓壓驚。”聞媽媽扶著寧櫻坐起,指著桌上堆著的布匹道,“府裏的大管家送來的,說您不在府裏,往後缺什麼吩咐聲,為了補償您,往後您的月例漲成十兩銀子。”
寧櫻揉了揉眼,聞媽媽小聲將薛小太醫送了塊玉佩的事情說了,“聽管家說,那塊玉佩是皇上送給小太醫的,他轉送給小姐,您也跟著沾了聖恩。”
“那玉佩呢?”
“老爺做主放祠堂供著了。”聞媽媽取下衣架上的衣衫,想到今日府中宴客,寧櫻竟睡了一上午,不免好笑,“外邊喜氣盈盈的,小姐出去轉轉,沾沾喜氣才是。”
寧櫻點了點頭,問起黃氏,聞媽媽道,“熊大熊二來了,太太有事情吩咐他們,在屋裏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