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城低頭看自己的手。
十根手指尖兒腫脹著,指甲縫裏還滲著血。
這雙看著就淒慘萬分的手,此刻正從正反兩麵死死的扣著白季的大腿。
雲千城有些尷尬,她緩緩的鬆開手。
手指已經僵硬了,等她把手從白季的大腿上拿開後,白季那青黑色的褲筒子上頭,赫然可見一方血色的手掌印。
白季看了眼褲子上的血手印,沒說話。
雲千城翻身平躺,閉上了眼睛。
剛合眼,那兩具飄蕩在空中的屍體便浮現在腦海裏,雲千城打了個哆嗦,瞬間又睜開了眼。
心髒跳的曆害,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雲千城能感覺到自己在發燒,她呼出的氣兒都是滾燙的。
耳邊傳來啪嗒一聲,緊接著一個雪白的藥丸送到了雲千城的嘴邊。
“吃了這個。”
雲千城扭頭看了眼白季,一雙眸子裏血絲密布。
白季手捏著藥丸,臉上依舊一絲表情都沒有。
“這是什麼?”
“詔獄裏的救命藥,用來防止犯人因為用刑過度而猝死的。”
雲千城疑惑地看著白季。
白季將藥丸塞到了雲千城嘴裏:“保護心髒的,還能止血生肌。”
藥丸微苦,並且十分堅硬。
雲千城費力地咬碎藥丸,又費力的咽了下去,隨後她再次抬眼看向白季。
白季依靠在車廂壁上,馬車的窗簾被他掀開了一角,他正側著頭看著窗外的景色。刀削般的五官輪廓,從側麵看上去更加深邃了。
“白季?”雲千城喚了一聲。
白季沒答話,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雲千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臉的苦笑,隨後再次扭過了頭。
雲千城剛轉過頭去,白季便將頭轉過來了。
他看著雲千城那淩亂了的發髻,視線又落在雲千城腫脹的雙手上,隨後又瞄了一眼她斷了的腿。
就像個破掉的布娃娃一般。
白季臉上閃過一抹不忍,可這絲不忍一閃即逝,瞬間又被麵無表情替代,眼底的情緒也飛速的被隱藏了起來,緊接著他再次將視線轉向窗外,眸子中隻剩下堅定。
有鳥兒在空中飛過,遠處還有野生的梅花鹿,在林間一閃而逝。
雲千城又睡著了,馬車滿是她因為疼痛而夢囈的哼唧聲。
白季的眉頭悄然皺了起來,卻不曾再扭過頭去看雲千城一眼。
京城,皇宮。
夜深人靜,禦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皇後孟蘭江正依著暖閣的炕桌,她手掌拄著下巴,一下一下打著瞌睡。
有打梆子的聲音從微敞的窗子傳進來,孟蘭江的下巴從手上滑了下來,瞬間驚醒。
睜開朦朧睡眼,孟蘭江望向了不遠處的外間。
紅木書桌鋪著明黃色的綢布,書桌後麵,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皇上趙機正拿著沾著朱砂的筆,低頭批閱著奏折。
趙機的眉頭微皺,輝光中英俊的五官帶著認真時才特有的帥氣。
孟蘭江用袖子掩住嘴,打了個哈欠,隨後站起身來,朝著趙機走了過去。
趙機的桌子上還擺著孟蘭江一個時辰前端來的燕窩,燕窩一口沒動,已經涼了。
孟蘭江的視線在燕窩上掃了一眼,歎了口氣:“皇上,時辰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