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睡吧。”趙機頭也沒抬,他放下一本奏折,又拿起了另外一本。
“皇上明日還要上早朝,早朝時,還要精神些。”孟蘭江看了眼門外的夜色,“還有兩個時辰就要上朝了,皇上還是休息一下的好。”
趙機聽了這話方才放下了朱砂筆,他將奏折合上,放於一旁,站起身來,往禦書房後頭暫歇的暖閣走去。
孟蘭江作了個揖,跟在了趙機身後。
倆人進了暖閣,孟蘭江幫趙機更了衣,隨後將龍袍搭在了一旁的屏風上。
等孟蘭江搭好了龍袍,再回頭去瞧趙機。
趙機已經在暖閣上躺下了,他胡亂的扯了張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頭一沾到枕頭,就沉沉睡了過去。
孟蘭江皺了皺眉頭,上前去將被子給趙機掖好。
這暖閣不大,本就是給皇上用做臨時休息的地方。按禮節,孟蘭江不可能睡在這裏。
孟蘭江也沒打算睡在這裏,她邁步往禦書房外頭走去。
出了暖閣,跨出了禦書房,反手輕輕的關上了門。
門口守夜的太監正低著頭打瞌睡,聽到門扉合閉的聲音,那太監驚醒了過來。
“皇後娘娘要回去了麼?”
“皇上醒來後,讓他吃些清淡的,他昨晚什麼都沒吃,胃裏想必不好受。”孟蘭江邁步往台階下頭走。
“奴才明白。”那小太監的聲音尖尖細細的。
“阿馮。”孟蘭江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她語氣平淡,頭也不回的問著身後的小太監,“皇上為何穿的還是那件舊龍袍?”
名喚阿馮的小太監聽到這話,張了張嘴,好一會才說道:“皇上說,他的身材跟先皇的身材差不了多少……”
“胡鬧!”孟蘭江猛地轉過身來,她壓低了嗓子,語氣裏是滿滿的憤怒,“皇上登基快一年了,連件新龍袍都不做麼?”
阿馮低垂著頭,也不敢去看突然就暴怒的皇後,好一會他竟然伸手抹起眼淚來:“原本不是要做了麼,可龍袍做工繁瑣,尚衣監說了,要銀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怎麼了?”
孟蘭江出身顯貴,家中老人世代在朝為官,她自是知道龍袍製作起來耗時耗力耗材料,造價不菲,可三十萬兩說少不少,說多也不算多。“內庫出不起麼?”
“自然是能出的,可……”阿馮頓了頓,又說到,“今秋山西鬧了蝗災,顆粒無收,賑災的銀錢還少兩百萬兩呢。”
“賑災的事,丞相不是在籌措麼?”
“原是籌措好了的,可橫關那邊又生了戰事……”阿馮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小聲的啜泣,“皇上說,龍袍不是什麼要緊的玩意……”
孟蘭江的雙手縮在袖筒子裏互相扭著,一張臉上怒意壓也壓不住。
好一會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小太監阿馮說道:“明天你服侍過皇上上了早朝之後,到坤寧宮來一趟,我還有些首飾,你拿去賣了……”
阿馮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奴才怎麼敢……”
“別廢話了。”孟蘭江瞪了阿馮一眼,抬腿要走。
她還沒走多遠,就瞧見一個頭戴烏紗帽,下巴下都是白胡子的大臣正沿著禦書房前頭的路走了過來。
孟蘭江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時辰,宮門早該落鎖了,這是誰?竟然深夜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