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的“當官恐懼症”:說所有美國人都不喜歡當官,這肯定不是事實;但相當一部分美國人不敢當官,則是事實。
要知道,在美國當官,有時真不是享受,相反成了遭罪。就像奧巴馬執政的頭兩年,許多高級職務找不到人。為什麼?審計關過不了——候選人必須交代成年後的所有社會關係,且不能有偷稅漏稅等違法失德問題。
這種將自己掰開揉碎讓世人觀看的過程,自然讓許多美國人,尤其是希望保留點隱私的名流們望而卻步。更何況,在美國當官,所得不過是一個普通中產階級的收入,也不能額外享受其他超國民的福利待遇。
自然,在美國,官員不好當了。
在奧巴馬執政的頭兩年,美國官員短缺,尤其是美國高級官員短缺,成為困擾美國政府正常運轉的一個棘手問題。以至於美國國務卿希拉裏·克林頓2009年8月公開抱怨說,這一“難產”的過程,實在“荒謬”,宛如一場“噩夢”,讓人“沮喪得無以言表”。
以國務院下屬的國際開發署為例,其署長一職一度空缺大半年。國際開發署負責美國對外援助,在掌管對外政策的希拉裏看來,該部門可是實現美國“巧實力”外交理念的重要部門,但可惜,就是沒有人來擔任領導人。在財政部,雖然當前經濟形勢依然嚴峻,但多個副部長職位仍然空缺,導致許多改革根本無法推進,蓋特納也是疲於奔命。
對此“高官荒”,希拉裏“安慰”開發署職員說,“我們正和白宮一起,非常努力地尋找一名候選人,當然,排在第一位的,是這個人得想要這份工作。”下麵自然是哄堂大笑。美國人真的已到了“糞土萬戶侯”的境界了嗎?真還未必。但要在美國當官,不經過一番“過五關、斬六將”式的“苦難曆程”是不可能的。
這裏麵的關鍵是遴選過程,而遴選過程中的關鍵問題,則是稅收問題。美國先賢本傑明·富蘭克林說過,在不可確定的人生中,隻有兩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一件是人老了會死,另一件就是納稅。納稅在美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合法的居民要納稅,非法的偷渡客也得納稅。
由此,美國人的避稅意識也就格外強烈,避稅變成了逃稅的例子更是屢見不鮮。但作為政客,逃稅漏稅,那可是嚴重的政治醜聞。很不幸,“經驗不足”的奧巴馬政府就幾度陷入“漏稅門”醜聞中。
比如,奧巴馬本提名參議院前民主黨領袖湯姆·達施勒出任衛生部長。但這位老資格的政治家卻被披露,在擔任一私募基金顧問委員會主席職內,他雖對百萬年薪作了申報納稅,卻未把公司為他提供的免費汽車和司機服務視為應稅收入,從而漏稅及利息共計約12萬美元。很不幸,達施勒最後隻能鞠躬道歉並黯然退出。
倒在“漏稅門”問題上的,不僅僅隻有達施勒,比如被提名為白宮首席績效官的南希·基利夫,也因為漏稅問題,最後隻能望高位而興歎;被提名商務部長的前墨西哥州長理查德森,稅收也出了問題,最後隻得退出,駱家輝也因此而出線;財長蓋特納要幸運一點,他雖被披露漏稅3.4萬美元,但在他反複道歉、兼之美國經濟形勢緊迫的情況下,他最終才涉險過關……
當然,問題還不僅僅限於漏稅。國家安全、社會交往和私人品德等任何一個領域的微小錯誤,在外界放大鏡觀察下,都可能成為一樁醜聞。比如,曾被提名美國情報委員會主席的傅利民,被一些右翼分子指責過於親中國和阿拉伯國家,自然也就無法過關。
一樁樁、一件件的漏稅或其他醜聞,不由讓外界對奧巴馬團隊的操守和誠信產生懷疑。更要命的是,作為美國新生代的領導人,奧巴馬是以“變革”為旗幟入主白宮的,他一再高調宣稱自己不會被華盛頓政治染缸所汙染,但不斷冒出的“漏稅門”等醜聞,卻無疑讓他大大丟臉。
在這種情況下,奧巴馬團隊不得不全麵放慢遴選官員的進程,對每一個候選人的背景進行深入調查——這種調查甚至不止於“七大姑、八大姨”的範圍。用希拉裏的話說,候選人不得不交代他或她18歲後所到過的任何地方,交往過的任何外國人,一些候選人為此不得不雇用專門的律師和會計來打點此事。
據美國官員對我透露,被奧巴馬看中的候選人,要回答的問題單長達7頁之多,而某個問題的答複則更可能是幾頁,甚至幾十頁。比如,一個問題規定,候選人和配偶必須交代除親朋好友之外的任何人的超過50美元的禮物。想想這些候選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過去幾十年中收到的各種禮物自然不會少,光回憶這些往事,估計就需花費不少時間。
從好處看,如此嚴格的背景審查,尤其是在稅收和私人交往方麵的審查,確保了官員的“合格”,其中的一些做法和程序其實還頗值得一些國家借鑒;但壞處則是,許多有意當官的人望而卻步,而且,用一些美國友人的話說,候選人本身都有重要的工作,他們不大可能花費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去等待一個政府的職務,而且政府的收入相對還是較低的。
在各方虎視眈眈下的美國政壇,“水至清則無魚”這種用人標準是沒有可行性的,奧巴馬不會、也不敢放寬官員的基本準則而“不拘一格”用人才。天下英才不能入政府“彀中”,這可能也是嚴格標準下的必然代價,也難怪許多美國媒體感慨,在美國當高官,真不是件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