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夜,你真是一個不懂事的‘兒子’,我大老遠回一趟家,隻能待上七八天,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巫小倩立馬要哭的樣子。
“是誰說要帶我到南方看一看?”
“你沒看到南方嗎?你這不是在南方嗎?”
“是啊,我來南方看了,看到一個南方的村落,和一群聽不懂他們說話的人。”
“劉夜,你什麼意思?你指望我帶你遊遍祖國大好河山?我沒那能力,也沒那興趣。”
“你早說不就行了,幹嗎說帶我到南方看一看?你有什麼目的?”
“是誰說要看我的家人,要對他們說照顧我?我是順便帶你到南方看一看,你以為我錢多?我錢多也不會這樣花!我有什麼目的?你以為我有什麼目的?你有什麼可以利用的?”
“你自己知道。”劉夜不溫不火。
巫小倩好心被狗咬,一股積壓已久的怒火從她的胸腔內噴發出來,“劉夜你他媽的狗屁不是,你有什麼可利用的?利用你來證明,我身心都沒有毛病?寬父母的心?你他媽的也太可笑了,大把男人等著我領回家,對你好,你他媽的卻不識好歹。滾,現在就滾,收拾東西,馬上!”
巫小倩的憤怒蓋過痛苦。
劉夜果真動手收拾東西。
屋外的薄雪已經開始融化。巫小倩站在樓上,看見遠處田野裏行走的人和狗,一隻麻雀在天空飛過。她開始後悔帶劉夜回家,她沒想到那狗娘養的,那樣自私,那樣無情與無知。她想到在長春的那些日子,她帶劉夜吃遍了附近的館子,甚至打車去更遠的有名的菜館,她真的像對“兒子”那樣,連看電影、逛公園等費用,都無一例外由她支付。他隻需幾串冰糖葫蘆和幾塊雪糕,就讓她心滿意足。帶他到南方看一看,這是她的想法。而事實上,僅這一次,她就讓他實現了許多第一次: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到北京、第一次住四星級賓館、第一次到南方、第一次到南方人家裏做客、第一次吃南方農民家的飯菜……他居然懷疑她有目的。
“是啊,我是有目的,我真是個傻,我的目的居然是想讓你看逼看外麵的世界。我這輩子做過的唯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帶你回家!我真是個傻逼,還一個人留在長春過年!”巫小倩痛哭,但怕家裏人聽見,又憋住了聲音,如窒息般癱坐在地。劉夜徹底亂了方寸,他抱起巫小倩一個勁兒賠不是,他說:“我真不是個東西,我誤會你了,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是一時糊塗,原諒我,我不回去,我們按原來計劃的,過了正月十五再走,多陪你家裏人幾天。”巫小倩推開劉夜,說:“我的心寒了,回去,你不回,我回!劉夜,春節以前,我們就應該分手的,我傻逼,把這個錯誤延續到現在!我無法向家裏人交代,我原以為我會心甘情願,不,我後悔,我帶你回家,卻讓自己受傷,一點都不值!我告訴你劉夜,我們徹底完了!”
“不,小倩,明年我一定會再來,一定會再來看你爸你媽。我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別在這兒說得太早。你一時激動,我理解。但你也記著,我不會把你的話當真。你沒斷奶,可我斷奶很多年了。”
“小倩,你看。”劉夜伸出手,手背上幾道滲血的傷口。
巫小倩心疼了一下。
“挺好,一輩子都留著你的痕跡。走哪兒都忘不了。”
“活該。”巫小倩一邊罵,一邊找出兩張創可貼甩給劉夜。
“我要你幫我貼,像我幫你修水龍頭那次,你貼的好得快。”
第二天,依然很冷,雪完全化了,地麵一片泥濘,通往縣城的交通要道,坑坑窪窪。巫小倩和劉夜坐在小型貨車前頭,東搖西晃,腳趾頭凍得生疼。現在溫度已是零上,比起長春的零下二十多度來,算挺暖和的天氣,感覺卻比長春更冷,把劉夜冷得嘴臉烏青。巫小倩完全是賭氣,愣是要拉他完成他看縣城的夙願。在大橋南端下了車,走到橋北,都不說話,橋底下的船隻如蟲子那麼小,江水透著凜凜寒意。從橋北再走回橋南的時候,劉夜牽起了巫小倩的手,說南方的冬天,真綠。巫小倩說,是麼,就這個樣子,城市變了很多,但這橋沒變。巫小倩原來打算到檢察院的同學家吃晚飯,或者在縣城的賓館住一宿,看劉夜敷衍的表情,頓覺索然無味,便招手叫了輛出租車,回家拉倒。勉強湊合挨到正月十二,巫小倩扛不住了,她說:“劉夜,你他媽的別哭喪著臉,回長春咱就掰,我就當學雷鋒,放心,到長沙我會帶你看兵馬俑,反正都花錢了,不吝嗇那一點。”劉夜說:“你說什麼,你的錢花給你家裏了嘛,跟我什麼關係。”巫小倩說:“劉夜,你不知道你的機票要五千?行,我就當叫鴨了。”巫小倩想不出更泄憤的話。
到北京工作是巫小倩的願望。從南方回到長春,在劉夜的要求下,巫小倩答應留一段,和劉夜好好生活幾天。因為就要離別,這段時間回光返照似的,既有點悲戚,又顯得格外寶貴。誰也沒有提掰的事情,或者說誰也沒打算真掰。回南方的不愉快,因為劉夜的彌補、道歉以及積極表現,很快淡化。其實,劉夜請求巫小倩陪他,陪到六月份他的出國簽證下來,大家再各奔前程。劉夜說:“你現在就這樣走了,餘下的日子,讓我怎麼麵對?”巫小倩也不含糊,說:“你一拍屁股去了異國他鄉,餘下的日子我怎麼麵對?我們相互都需要一個適應的空間。”巫小倩喜歡自己掌握主動權,曆來如此。
劉夜後來一直沒有提過娶巫小倩,關於出國後對於兩人的安排,倒設計了無數種。巫小倩笑道:“成熟點好不好,一邊讀書一邊刷盤子,你哪還有工夫顧及別人。”劉夜這種年齡,不切實際的幻想太多,麵對現實問題,多半是一籌莫展。巫小倩離開長春去北京的時候,劉夜不願去火車站,他不想在那種場合哭。他送巫小倩上了出租車,巫小倩笑著說了再見,回首見劉夜仍站在馬路邊,於是為這一對似乎曾經相戀的男女流下了淚。
從火車站出來,坐地鐵,再轉了一站公交車,到目的地時,已是晚上七八點鍾。盡管有一男同胞引路,那條長達三分鍾的黑胡同,還是把巫小倩嚇得腳步彈跳。房子是出版公司幫忙租的,在四環邊上,月租九百,中介費五百,房租首付一個季度,押金九百,以後每月支付。這是某建築公司的家屬樓,一共六層,巫小倩爬上六樓,雙腿直打戰。接下來的問題更是讓巫小倩痛苦:廚具一件也沒有,熱水器壞了,菜市場要走兩站路,上班要坐一小時公交車……尤其是那條漆黑的胡同,兩邊是高牆,白天經過時,巫小倩也是慌裏慌張。
不過,巫小倩心理上舒暢多了。想一想,一個人的錢,一個人花,自己吃飽,全家不餓,真正是無愛一身輕。巫小倩以為擺脫了與劉夜糾纏不清的情感,她心裏認為,這一次是和劉夜的徹底完結篇,她相信劉夜也是心照不宣。若是身在長春,巫小倩根本不能和劉夜分開。劉夜就像她身上的一個毒瘤,和他在一起取暖的那種慣性,是一種自己無法控製的病菌,它們每天夜裏從身體裏滋生出來,它的生命如白晝黑夜那樣,自然交替。
三月四日,北京下了一場鵝毛大雪,令巫小倩恍惚身在長春,那時候,給劉夜打一個電話,半個小時後,他就會鑽進她的被窩裏。巫小倩電話打過去時,劉夜在家睡覺,他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那口吻,似乎巫小倩早已淡出他的生活。巫小倩火了,覺得劉夜辜負了她,便道:“劉夜你變得真快,無情無義。”劉夜道:“你到北京尋找自己的事業,難道要我在家,天天以淚洗麵?”巫小倩沒想到,劉夜連根救命稻草也不願意當,她忍不住在電話裏哭,說:我工作好辛苦,住得又差,上下班要經過一條胡同,下班回來時,胡同黑漆漆的,我真的好害怕。”劉夜說:“你也會哭啊,你那麼堅強。我告訴過你,北京不是你待的地方,至少不是你現在該去的地方。是你執意要走,是你放棄了美好的東西。”巫小倩說:“劉夜,我,我沒有放棄你,我們不能總纏在一起,什麼事也不幹,我得有自己的事業,我得賺錢啊。”劉夜輕笑一聲,道:“你不是在賺錢嗎?我能給你什麼,給你安慰?溫情撫慰?然後,在你慢慢習慣北京生活的時候,不再需要我,再將我離棄?”巫小倩啞口無言。她聽得出劉夜滿肚子怨恨,而這些怨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句也沒有提過。
“劉夜,我真的……想你,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巫小倩有點泣不成聲。
“要是覺得累,回長春吧,至少,長春還有我。”劉夜把抒情話也說得實實在在。
“長春現在有你,六月以後呢?六月以後,我到哪裏去?遲早要麵對的問題,我既然邁出了這一步,多折騰一次,便多痛苦一回。”
巫小倩任何時候都神誌清醒。
“小倩……我爭取去看你一次。好好工作,好嗎?”
“嗯,什麼時候來?找你媽要錢嗎?火車票一百多,回去我給你買。”
劉夜在一周之後到了北京。巫小倩在火車站等了足足一小時。當時廣場上人來人往,許多扛大包挎小包的人東張西望,初春的風吹得巫小倩直打哆嗦。她躲到走廊的一根大柱子後麵,等身體稍微暖和一點,又重新站在顯眼的地方,以便劉夜一出火車站門口,一眼就能看見。分別一個月了,巫小倩暗自激動,手裏的那罐可樂都快被焐熱了,手指頭酸疼。又一個哆嗦,劉夜一身黑衣出了站門,正鶴立雞群地張望—仍是超帥。巫小倩趕緊舉起那罐可樂,臉上的笑比火車站口的人群還擁擠。巫小倩奔到劉夜眼皮底下,劉夜才看見她。他的態度與巫小倩的興奮成反比,顯得很客氣。巫小倩把可樂遞給他,他如見過大世麵的紳士拒絕農民的地瓜,擺著手,笑著說謝謝。
“劉夜,怎麼對我這麼客氣?”
“剛才在火車上認識一個女孩子,在酒店做前台,她說有五六千塊錢一個月,比你當編輯的工資高多了。”
“她跟你一塊下的車?你怕她看見我?你覺得我讓你丟臉?”
“人家給我留了電話,問我有沒有地方住。”
“做夜總會工資更高,你不知道啊?你去住吧,我不會妨礙你。”
“問題是,我有地方住了不是?逗你玩呢,小倩,別生氣,你還是那樣小心眼兒。”
在地鐵裏,劉夜一隻手緊抱著巫小倩,隻要劉夜站穩了,巫小倩就不會倒下。有肩膀依靠的感覺,讓巫小倩眼圈熱了又熱。穿過那條漆黑胡同,爬上六樓,在屋子裏轉完一圈,劉夜突然說:“小倩,我要帶你回去。”巫小倩幸福地暈倒在劉夜懷裏,她真想把自己的生活交給劉夜,讓他來安排。而劉夜似乎明白巫小倩的心思,對未來兩個人在長春的日子做了設想,他將承擔一半房租和生活費用。
“也許到了國外,我隻有靠回憶生活。”劉夜說。
千辛萬苦租好了房子,都打算和和睦睦過完劉夜出國前的日子。劉夜從家裏拿了杯子勺子筷子碟子毛巾被子茶葉咖啡拖鞋,等等,大包小包氣喘籲籲上得樓來,如一隻盡職的公鳥,正兒八經地開始壘自己的窩。巫小倩見狀,心窩不輕不重地被暖和了一下,接著又被那種“暫時”的概念冷卻了。不過,巫小倩已經準備充分利用這一段時間創作,所以,即便和劉夜沒有任何結局,也可以賦予這段時間意義。那劉夜似乎也深諳巫小倩之意,情投意合半個月之後,發出了驚人壯語,說:你巫小倩回長春,並不因為我,而是你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巫小倩有不想在北京待的因素,但被劉夜這麼赤裸裸地指出來,自然很不舒服,況且,她回長春,當然是因為長春有劉夜,否則,她可以到任何別的城市去的。然而,巫小倩心裏發虛,底氣不足,喊不出那句“我是為了和你在一起才回來”口號。“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麼要和我住一起?”巫小倩畢竟老練,還擊起來,讓劉夜招架不住。對於劉夜心裏的某些想法,巫小倩猜到七八分,知道他多少有點無所謂的想法,能把肉體放到一個稍微舒適的地方,釋放某些積壓的欲望,自然不能以得失論之。到此時為止,雙方都有些心照不宣的個人利益,心裏都明白,當初曾經感動彼此的愛情,雖尚有餘溫,似乎無法再燃起火焰來。
四月,一種叫作非典型性肺炎的病,從南方入侵北方,長春也籠罩著一股神秘的氣息。出國簽證也停止辦了,也就是說,劉夜啥時出國就讀,忽地成了一個未知數。一切正常旋轉的齒輪,因為“非典”被打亂了。假若劉夜不能出國鍍金,混個洋文憑回國,在國內,他基本上就隻能是個沒有出頭之日的小混混。雖說他聰明,但優柔寡斷,誌大才疏,憧憬多過行動,日子終究會被他蹉跎完畢。因此,劉夜在巫小倩的眼裏,自然黯淡了幾分,那種讓日子得過且過的心理便越發清晰。劉夜被父母強製性地留在家裏,不能出門,也不敢出門,誰都怕一不小心便感染了病菌。巫小倩好幾天都沒有劉夜的音訊,便覺“大難臨頭各自飛”,很是難過,覺得人間感情不過爾爾,心灰意冷,對非典自然也少了些畏懼。巫小倩秘密去了一趟南方,回來後身體不適,竟有全身發冷、嘔吐等等疑似非典的症狀,這才著急,給劉夜打了電話,說自己快要死了。劉夜笑道:你想見我了,也不用以死相逼呀。”巫小倩說:“劉夜,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我剛從南方回來,你不要報警啊,我怕隔離。”劉夜一聽,嚇個半傻,壓低聲音道:“你不要命啦!還往南方跑!”
巫小倩覺得手腳一下涼了,幾乎要哭出來。
“劉夜,我不想死啊,更不想被隔離。”
“不想隔離?真自私。”
“失去自由更可怕。”
“你可別到處亂跑,等我親自送你去隔離。”
“你別過來,萬一真是非典,那就害了你了。”
“小倩,從頭至尾你都不了解我。我怎麼會丟下你不管?”
“劉夜,你別過來,你爸媽就你一個兒子,你得想想他們啊。”
“眼下,你最需要我。要死,咱們一塊死。”
巫小倩嘩啦嘩啦淌熱淚,心想就算是死也值了。十五分鍾後,劉夜就到了,隻見巫小倩裹件黑色羽絨衣,在床邊縮成一團,如失了水分的苗子,沒有往日那勃勃生氣。以前的巫小倩,總是一副幹練、果斷、堅強的樣子,使劉夜一腔護花溫情稀有用武之地,劉夜索性耍起未斷奶的脾性,凡事由著巫小倩做主,也沒料到在巫小倩眼裏越發什麼東西也不是了。此刻,劉夜頭一回見巫小倩柔弱無助,被壓抑的東西陡地膨脹開來,一股男子氣慨迅速填滿心胸,他終於有機會像個成熟男人那樣說話了。他首先摸了摸巫小倩的額頭,再探了探自己的額頭,問咳嗽不?頭暈不?總之,他對巫小倩“望聞問切”一陣後,用鐵碗盛了醋,就著蠟燭,把醋燒得咕嚕咕嚕直翻滾,冒出濃烈的酸腐味。他吩咐巫小倩伸長鼻子,把那些熱氣騰騰的東西吸進去,並用一片廢紙,極輕地將醋氣往巫小倩鼻子裏揮趕。半支蠟燭燒完,熏香沐浴般,巫小倩竟奇跡般好了。其實,要真是感染了非典,醋根本不管用,所以劉夜說,這是愛情的力量。到這個時候,巫小倩有如從生死邊緣掙紮過來,被劉夜的壯舉感動得無以複加,劉夜還從來沒有表現得如此讓巫小倩傾心過。
接下來,兩人度過了回長春以來最甜蜜的日子,身體抱得比任何時候都緊。
但沒過多久,日子又把巫小倩的感動抹平了,一切又恢複“淡出鳥來”的單調。劉夜還是如以前一樣窩囊,除了年輕帥氣,竟無任何出色之處。加之出國的音訊沒了,未來的那圈光暈散去,劉夜的超帥也變得異常空洞。
六月的時候,天氣已經暖和得不行了,脫了厚毛衣,自然的溫度恰到好處,身體也不需取什麼暖了。其實,五月中旬的時候,巫小倩就感覺到兩人睡覺時的悶熱,完全沒有寒冷冬天的那種溫馨與快意。不知道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其他。巫小倩也沒有深究過,似乎是一種黑暗隨著黎明消失了,當然這樣說不妥,劉夜給巫小倩的,畢竟是溫暖、體溫和人氣,在天寒地凍的時候,在她巫小倩需要取暖的時候,是他毫不猶豫地覆蓋上來。現在,她感到熱,悶熱,幾乎想溫和地解下劉夜這件毛衣,在不損毀毛衣的情況下。季節的轉變,是脫衣的理由,然而,要名正言順地脫掉劉夜這件毛衣,巫小倩還真是找不著借口,尤其是那種溫和且讓劉夜舒適的借口。
自卑的靈魂多是敏感的,劉夜也察覺到巫小倩的變化,他應是隱秘地作了思想準備的,所以當巫小倩說要回南方工作時,他表現得極為淡定,不像春節巫小倩要去北京那次,哭得傷心欲絕。他甚至做了一個很有型的表情,是那種經曆了“烽火戲諸侯”之後的神態,巫小倩一時半會兒沒弄清楚。劉夜這種不痛苦也不依戀的表現,使巫小倩覺得很虧,她原以為劉夜會很激動。她說:劉夜,我知道你厭倦了,你還是喜歡水靈的小姑娘,你隻是在我這兒找點成長經曆。”劉夜從容一笑,說:“你想什麼,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劉夜的話很刺,一下就把巫小倩哽住了。通常,巫小倩無話可說時便會發怒,這次也不例外。她大叫道:“劉夜,你把話說明白點。”劉夜說:“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巫小倩一怔,心裏承認了。劉夜接著說:“你隨時可以拋棄我,從沒考慮過我的感受,先是北京,這次又是南方,你活得很自私,你隻愛自己。你走了也好,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
彼時,樓下響起當當的敲打聲,“賣糖包子花卷饅頭嘍!”
“一對狗男女。”巫小倩喉嚨裏咕嚕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