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邪魔,今日別想走下這高台!”“哈,終於忍不住了?果然還是年輕小輩啊。”“田仁寶”陰陰一笑,張狂道:
“走下高台?我又何必要走下這破台。既然行藏已被你們看破,那今日我九嬰神就大顯威靈,將你們這些上品魂魄通通噬煉,增上幾千年神力,再破空飛去,重歸神王大人麾下!”
“嘖嘖,已經很久沒再用過噬魂神法,今日正得機會好好練練!”說到這兒,這個占據了田仁寶身體的“九嬰神”,伸舔著舌頭,似乎正回味著久未嚐過的美味,垂涎欲滴。聽得神怪這番話,那位一直在台下戒備的玉善師太,立時一聲招呼,門中得力弟子立即奔攏圍成圈,結陣待變。而那位九嬰怪,忽又瞥見醒言手中提著的那把劍器,便不由放肆地大笑起來:“其實剛才本神隻是逗你一下。你那位田師侄,魂魄猶在;你若要來砍,便快動手,哈哈!”
見少年身形微動,又自止住,這幽靈不由更加得意,刺耳笑道:“憑你,就想將我降服?!”
“也未可知。”
麵對狷狂的神怪,醒言又恢複了之前的淡定如常。但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卻讓那位沉寂千年、憋到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展現神威的老魔,頓時勃然大怒,怪叫道:“無知小輩!若是你早生幾百年,聽到本尊威名,恐怕早就尿褲子了!”剛說到這兒,忽又想起一事,便桀桀怪笑道:“莫不是你想倚多為勝?以為那樣就——”
剛要嘲笑,卻戛然頓住。原是這隻千年老魅,忽想起剛才那兩把神出鬼沒的火刃,還有那支盛氣逼人的靈杖,便立時隻覺著背後冒起一股寒氣,生生止住狂言。眼珠一轉,便換了個口吻,激將道:
“其實也難怪。雖然是名門正派,但畢竟是年輕小輩,沒甚真本事,也隻好仗著人多了!”
“前輩說得極有道理!”“呃?!”九嬰怪聞言大驚,心想:
“這些拘泥不化的所謂正教道徒,何時也變得這般狡猾?唉,可惜八丈神最近不知跑哪兒去,否則本神又何須懼他!”
正自懊惱,卻又聽那少年續道:“不過,今日卻有些不同。我麵前這位,隻不過是個隻會大話唬人的尋常妖鬼而已。這樣小鬼,我一人足矣!”一聽這話,九嬰神自是喜怒交加,而在台下不遠處正約勒門人結陣的玉善師太,聽後卻在心中歎道:“到底還是個沒經曆大場麵的年輕後生。隻被言語一擠對,便失了分寸!”而那位離得稍遠的靈庭道人,因為向來並不修習道法,聽不太清台上說辭,便著急問身旁掌門師兄:“師兄,看樣子仁寶師侄是中了邪魔,怎的醒言還敢在那兒和他閑話?我們是不是早些派人將那邪魔降服?”見他著急,靈虛笑著安慰道:
“師弟且莫著急。我想那邪魔,恐怕是憋了很久,就讓他再多扯會兒閑篇。”不過,盡管嘴上說得雲淡風清,靈虛還是跟張天師、玉玄大師招呼一聲,聚集起門下得力弟子,與玉善一道,將正中高台團團圍住,以防變起突然,讓無辜道友遭了不測。
且不提台下一陣騷動。再說台上,那位少年堂主還在大咧咧地招呼著:
“瓊肜、雪宜,你等都站在原處不得妄動!今日這捉鬼功勞,我就老實不客氣,一人獨包了!”
“嗯,想我當這四海堂主時日不久,也沒立上什麼功勞,今日正是良機!就讓我拿手中這把神劍,一下劈了這占人軀殼的無恥鬼徒!”
說罷,玄裳飄飄的少年便跨前一步,雙手舉劍,兩眼直往“田仁寶”身上亂瞄,似乎正在尋找合適的下手處。
醒言這一番做作,直把眼前這位重見天日不久的幽靈氣得渾身顫抖,臉上筋肉不住抖動。隨著一陣有如號哭的尖笑,這位受氣的鬼尊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還敢來把本神當功勞算計!”
“今日這世上,除了神王天尊,還有誰能治我?不過你這無恥小廝不顧同門之誼,我卻不能讓你壞了這副好皮囊!”
說到這兒,氣急敗壞的九嬰魔一陣怪嘯,雙目圓睜道:“好!算你有誌氣!那本神就讓你來砍上一劍,看看你這‘神劍’有多厲害!”話音剛落,正在台下或戒備、或恐懼、或觀望的道客,便突見台上那位上清田仁寶,背後忽然蒸騰起一陣黑霧,烏煙漸聚漸凝,眨眼間便有百來隻可怖的鬼麵骷髏結聚成形,在黑雲中動蕩掙紮,不停發出淒厲瘮人的號叫。
霎時,這飛雲峰上方原本清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下來,烏雲蔽日,陰風陣陣,眨眼間這天下道門聖地,便回蕩起千百聲怨恨深結的鬼號!
見眼前九嬰幽鬼現出這般慘厲模樣,醒言也不敢怠慢,趕緊運起防身的旭耀煊華訣,讓身上氤氳起一層淡淡的黃光。擺手止住正躍躍欲試的小瓊肜,醒言便朝那位已經立定等他來砍的鬼靈威嚴喝道:
“好個老鬼,也有這般膽氣!居然敢生受我這把修煉半月有餘的神劍,佩服佩服!”一聽少年這威勢十足的場麵話,那魔靈頭後上方千百道氣勢喧天的鬼麵魔焰,倒似突然一窒。正自全神戒備的九嬰鬼靈,聞言不禁又怒又好笑,心想好歹上清也算千古名門,怎麼就容得這麼個少不經事的蠢材上來胡鬧!他心中又想到,自己用這招“怨靈格禦大法”全心戒備,是不是太過抬舉眼前這小娃?
“嗯,嚇唬嚇唬眼前這些無知小輩也好!”魂有旁騖的魔神並不知道,眼前這位言行粗莽的少年,心中正想:“呼!這廝終於立定下來了啊……正好來用那一招!”於是,台下眾人便見這位上清堂主,全身黃光流動,雙手高舉鐵劍,踏前一步,便似要用力朝下砍去——當此時也,見少年舉劍要劈,最緊張之人反倒不是那位要挨劍的魔神,而是田仁寶的掌殿師尊靈庭子。見醒言真的要劈,靈庭立時大驚失色,便要大聲呼喊讓他不可魯莽——而話還沒出口,卻見到那座陰風慘淡的高台上,突然閃耀起衝天的光華!
台下靈虛等人看得分明,就在少年上前一步,靠近邪魔作勢欲劈時,他身上那層柔柔的護身法光,驀然光華大盛,柔淡的黃芒瞬間化成激蕩的紫焰金霞!
目不及交睫之間,燦若霞霓的紫氣金泉,已凝如虎豹龍蛇之形,如脫韁野馬般朝那奪人神舍的惡靈奔踴撲去!
“……”冥風陣陣、鬼氣森森的老魔,還未曾回過味來,便被一片恐怖的金霞流光蓋頂淹沒!無數頭扭動亂舞的陰魂怨靈,一觸到這陣燦若金陽的明爛光焰,便如雪遇沸湯般澌然消滅。而用邪法煉化它們的惡主人,也在這大江海潮般的太清陽和之氣中,轉眼便要遭滅頂之災!
這炫耀輝煌的滅魔大法,正是上次差點被奪魄送命的少年,暗自回思演練過不知多少回的煉化鬼魅妖魂之術。現在這聲勢滔天的龍虎焰形,正是原本無形無色的太華道力,流卷飛騰,突出身外,借旭耀煊華之光而雜糅生成的滅魔之焰。原本,這法兒隻是醒言以防萬一傍身用,卻沒承想,今日在這本應平安無事的嘉元會上,竟會大派用場!
而與那次火雲山不同,現在這位少年堂主,自煉化過一隻千年老魅之後,便如突破瓶頸,那輪源自天地本原的太華道力,與當日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與此相映襯,他那原本即使不加掩飾也隻能現出黃光的大光明盾,現在竟流蕩激耀著千萬道細若蛇蚓的紫色電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