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他問。
“不知道,突然有點兒不安。”我說。
“那你還想去嗎?”
“想去啊。”
“產前憂鬱症。”Jared下結論。
“產前憂鬱症?”我反問。
“是啊。”Jared說,“等你去了就好了。”
真像在對產前憂鬱症的孕婦說“等你生了就好了”一樣。其實,我也知道,我確實“去了就好了”。
一夜的臥鋪火車到廣州。我睡得還不錯,第二天醒來是早上8點,原想看會兒書,可旁邊三個中年婦女在聊天,她們如同複讀機一樣的聊天方式簡直太搶戲了,配上洪亮的大嗓門,讓人根本無法集中精力閱讀,我隻好將書放下來,平躺在臥鋪上,呆呆地聽三台複讀機聊天。
A婦女:“你這衣服的料子好好啊。”
B婦女:“是啊,料子好好啊。”
C婦女:“80塊錢買的。”
A婦女:“80塊錢買的?這麼便宜?”
B婦女:“是啊,這麼便宜?”
C婦女:“是啊,就是這麼便宜。”
A婦女:“在廣州買應該更便宜。”
B婦女:“是啊,在廣州買肯定更便宜。”
C婦女:“廣州的衣服都很便宜。”
A婦女:“廣州的衣服確實便宜。”
B婦女:“廣州的衣服比我們那裏便宜。”
C婦女:“廣州的衣服比我們那裏便宜多了。”
……
這個話題她們聊了至少半小時,我一直耐心地聽著,比看書更有趣,畢竟這是鮮活的人和鮮活的生活。
旅行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能讓平時厭煩的東西變得有滋有味,好像所有感官全張開了,吸收著來自生活的一點一滴的波動,而我,就那麼輕飄飄地蕩漾在波動中。
10點半,火車抵達廣州東站,一個在廣州工作的初中同學“柳哥”帶著女朋友來車站接我,帶我吃了頓豐盛的粵菜。下午1點半,我坐火車到了珠海北站,又從珠海北站坐上澳門威尼斯人賭場的免費大巴,直達澳門。
既然到了澳門,不在賭場裏小試身手實在有違天命。我趁去機場前的兩個小時,在金碧輝煌的威尼斯人裏“小賭怡情”了一下,因為身上隻有500港幣本錢,一開始不好意思拿出手,總感覺別人在默默嘲笑我,在賭桌前磨蹭了好久,以至於後麵時間來不及,隻好隨便找個賭桌瞎賭一通,輸了250港幣,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人。
那天運氣不錯,據說會爆滿的開往澳門機場的免費大巴竟然沒幾個人,我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澳門國際機場。
冷風一吹,頭腦一涼,精打細算的我猛地恢複理智——什麼?剛才我輸了250港幣?250港幣!肉疼啊!賭場進不得啊!一進去就腦熱啊!輸了錢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啊!250港幣啊!我從澳門飛到菲律賓的機票也就這麼多錢而已啊!250港幣還可以吃好多東西啊!還可以買好多東西啊!甚至還可以住一晚不錯的酒店啊!
總之,我就這麼一直糾結懊惱著250港幣如果沒輸掉的話,可以在路上做許多事情,直到登上飛機。以及,後來我跟人一提起澳門,就會說:“我在澳門賭場輸了二百五!二百五哦!”
特得意,哈哈,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