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走了過來:“公子爺,你的信,剛才門子傳進來的,說是相國千金派人送來的。”
流雲苦笑著接過了那信,信箋上梅花小楷清清楚楚寫著:“初六、申時、南湖”雖是幾字,卻也看得出上官小婉寫得一手漂亮的書法,墨跡似未幹透,浸著淡淡的墨香。
正是害怕什麼來什麼。
流雲回書房磨墨修書,他要去晉洲一趟,沒空赴約。
他在上官小婉的信箋上回複了四字“初四,晉洲。”他的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越發襯得上官小婉的字雋秀清逸。
他沒咬文嚼字去想著怎麼推辭那個約會,他隻告訴上官小婉自己的行蹤日程。
如若上官小婉真是個冰雪聰明、蘭心慧質的女子,自會明白。
流雲這去晉洲,沒有帶上流羽,流羽一人呆在流國公府,文鬆柏壽誕上的一切曆曆在目,心中一陣陣的自慚形穢。以往當叫花子,受盡白眼,她都不曾有這種感覺。
若說以前她隻是不喜歡蘇婉兒,那麼現在,上官小婉卻是讓她紮紮實實有一種壓迫感。
上官小婉出身名門,家學淵博,舉手投足間,儀態萬方,流羽想想,都感覺自慚形穢,不由暗暗捏著自己的拳頭,對自己道:“流羽,你得努力。你以後也得要有這麼強的氣場。”
流羽讓楊媽幫她請了不少老師來教她,有習禮儀的,有學彈琴的,有學畫畫的,有學下棋的,甚至連學女紅的都有。流羽現在明白,作為大戶人家,這些是必須學的。她天質聰慧,現在後天又省悟要努力,學得極為認真。潛意識中,竟將上官小婉當作她要趕超的對手。
相國府內,上官小婉呆在她的書房之中,低著頭隻是抄寫著經書。
丫環瓶兒勸解道:“小姐,你歇歇,都寫了幾個時辰了。”
上官小婉何嚐不知道自己抄了很久了,她手都有些酸痛了,不過她不想停下來,她怕停下來又會想起流雲。
當初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派人傳了封信給他,可提起筆來,卻無從下筆,猶豫幾天的結果,落在信箋就是寥寥數字“初六、申時、南湖”。
她不知道他看到這信會怎麼想,會認為堂堂相公千金,胸無點墨麼?
可是,看結果流雲根本還是啥也沒想,居然也懶得回她多幾字,依樣畫葫蘆的回了四字“初四,晉洲。”
多年前,他將她看得如此不堪,寧願四處浪蕩,也不願要這一門親事,多少年過去了,他還是將她看得如此不堪,甚至回絕她的邀請,也是如此的幹脆利落。
正當她微顰著眉頭,一手持筆,一手擰著袖口,考慮要不要將這一章經書抄完,就有人過來傳信:流雲從晉洲回來了。
她直起身子,有些失神,握筆的手沒有落下,從筆尖尖凝結出一滴濃墨,落在宣紙上,暈了開去。
瓶兒神情錯愕的望向書寫工整的詩經,抄了幾個時辰的經書,就這樣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