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此時此刻,他那麼渴望這個女子,坐在身邊,抱著酒壇豪邁不羈的與她相視一笑,大口飲酒。
如今,這個英朗俊俏的女子,在那樣空寂冷漠的異國深宮,過的可好?穆如生深邃的雙眸望著遠方的繁星,化不開的憂愁在眼角彌漫,他該知道,慕容寂筱,終究是他人生中的一個劫難,隻因這一句劫難,他此生定要有負沈千尋。
他終究無奈狡黠一笑,落拓不羈的模樣,縱身掠向益州城的方向。
斑駁的城門之下,厚厚的積雪中有幾絲黑發隨風舞動,白衣勝雪的男子站在城門之下,如墨潑一般的眉眼終於被疼惜掩蓋。
他緩緩蹲下身子,修長而溫熱的手指慢慢拂落女子身上的積雪,一寸一寸,一毫一毫,動作細致,似星綴般的眼睛裏,有晶瑩在浮動。
慕容寂筱,你執意要為另一個男子生,為另一個男子死,你終究還是在記起他的那一瞬間,忘記了你曾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忘記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忘記了你是如何將五官誇張的擠在一起,無賴一般的要與我在一起。
你再也不是個小孩子,所以,你毅然決然棄我而去。
積雪終於被拂落,穆如生的手指因為冷凍而通紅,他抱起慕容寂筱,看見她躺在他懷中一動不動沉睡如嬰孩的樣子,嘴角是一抹蒼白的笑。
無助如同潮濕的鬼魅一樣侵入他的骨髓,他那樣深愛至骨髓的女子,他那樣寵溺而沉迷的看著她,似渾然不知如今的世界已全然不同。
寬厚胸膛帶來的溫暖終於讓慕容寂筱冷凍的身軀慢慢蘇醒,她冰涼如水的手指微微蜷縮,眉頭輕輕抽動,幹燥蒼白的嘴唇緩緩翕動,似在訴說什麼。穆如生緊緊地抱著慕容寂筱,幹涸的眼睛裏又湧出清泉。
慕容寂筱,即使生死在即,你心心念念的,依然不是自己,依然是那個冷酷暴虐的男子。而我穆如生,是不是注定要充當這樣一個被愚弄和踐踏的角色,無論時光怎樣更替輪轉,我的形容如何變化更改,始終都無法抹掉,我這一身從內至外的灰色命途。
此生此世,莫非,我注定要如斯悲苦。
一抹清涼順著風略到慕容寂筱通紅的臉頰上,讓體溫極高的慕容寂筱昏迷之中有了一絲清涼愜意。
白風掠過,高高城牆之上,慕容寂筱安靜的躺在城樓之中,形容安好,宛如出生嬰孩,白衣少年猛擊軍鼓,“咚——”一聲響穿過漫天白雪,驚醒了打盹的軍兵,軍兵大喝一聲:“誰?!”
白衣在瞬間掠去,軍兵疾奔而來之時,隻顧得張大嘴巴:“王妃?!”
寒風吹氣她的衣角,似空洞的哀鳴,天赤與小五聞訊而來,慌慌張張的將慕容寂筱迎回了雲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