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戰鼓將慕容寂筱從溫暖的軟塌上叫醒,她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走到窗前——天赤雖性格莽撞,但終究還是大將之才,足以壓住陣腳。
益州百姓早已被有秩序的轉移至附近的城池,將士精神抖擻,隻待天赤下令,開城門,迎敵軍。
慕容寂筱蒼白的臉頰上緩緩露出滿意的笑容,目光堅定且毫不遲疑。
想來今日與穆如生的一場惡戰,勢在必行。
“之爍!朱砂!舒夜!連襟!”清亮的聲音響起,隻在瞬間,四位內侍便移形換影,恭敬站在了慕容寂筱背後,恭敬拱手:“在!”
慕容寂筱並不轉身,仍舊望著窗外,口氣不容置疑:“今日必定是一場惡戰,你們四人,隨我上場殺敵,勢必要取穆如生首級!”她的目光堅定且銳利,渾身散發出從未在她身上有過得逼人殺氣。
益州的城牆劍士高聳,晨光之下,仿佛蒙著一層瑰麗的橘色。高高地城樓上,風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灌滿了慕容寂筱的戰袍,她對著風雪冷笑,秀麗的眉梢揚起。
城門之下,穆如生統領千軍萬馬,恍惚之間,仿佛還是經年之前那個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小小美少年。
當時少年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穆如生騎在高頭白馬之上,風吹起他的衣角,他的發絲,這樣熟悉的畫麵,忽然又讓慕容寂筱想起了這樣一句詩。
彼時的慕容寂筱也是這樣嘲笑穆如生的。那時候的慕容寂筱那麼單純,那麼天真爛漫,不管不顧的嘻嘻笑著,抓著穆如生修長的手指,誇張的把五官擠到一起,對著他扮鬼臉。那個時候的穆如生歪著嘴角,邪邪一笑,也是未經世事的單純模樣,飛身下馬,掠過來,抱慕容寂筱上馬,笑著撓慕容寂筱癢癢:“縱使千百紅袖招,也比不得寂筱一笑呢。”
而如今,戰旗獵獵,穆如生身著戰袍,騎在赤血寶馬之上,看著城牆之上身著將軍袍的慕容寂筱。他的麵容一如當年,英挺俊朗,晨光之下有些模糊,猶如晃動的睡眠,激蕩起久遠記憶裏的陣陣漣漪。
穆如生,你可曾料想過,今時今日,我們要在這裏,這樣相見。想到這裏,慕容寂筱眉目低垂,任憑冷風吹起她額前的發。
城門之下,穆如生隻身一人策馬上前,舉起馬鞭指向慕容寂筱,朗聲質問:“慕容寂筱!你當真要與我穆如生開戰?!”
如一把利刃插入內髒。此時此刻,城牆之上的慕容寂筱才終於開始明白,原來世事都敵不過時間,喜怒哀樂都是它的手下敗將。而穆如生,再也不是當初的美少年。風雪如刀劍一樣割麵而來,終於將她心底殘留的那一段柔軟清洗幹淨。於是一聲喝令,便是戰火紛飛,哀鴻遍野。
兩國交兵,紛繁複亂。之爍,舒夜和連襟在兩兵戰亂之間一同圍攻穆如生。慕容寂筱站於益州城門之下,冷眼望著腹背受敵的穆如生,目光裏沒有半點疼惜。朱砂站在她身後,手緊緊的抓著墨玉劍柄,用力到指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