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知道老家的氣候,回家前找醫生開了不少頭疼感冒、退燒拉肚子的好藥,小兒止咳糖漿帶了五大瓶,家裏有個頭疼腦熱的分給病號吃,農村人吃藥少,抗藥性小,帶的都是些好藥,吃兩頓就見效。這次回家,他帶著老婆孩子去陽山村看秦腔大戲,戲園子裏碰到幾位初中同學。交談中得知,初中同學何振興比他早兩年去青海當兵,轉為誌願兵,聽說是司務長,混得不錯;他還專程看望了紅光鎮衛生院當醫生的趙有亮、張小蘭夫婦,兒子正在上小學。
從張小蘭那兒得知,劉曉薈衛校畢業後分配到市區鳳凰鎮當醫生,她不僅是當年的班花,也是校花,人長得漂亮,個頭也高,上中學的時候,她對他有好感,這讓他念念不忘,後來上衛校,專程還去找過他,雖然陰差陽錯,兩人未能見麵,他一直沒有忘記她。
張小蘭跟劉曉薈是一個生產隊的鄰居,達小一塊兒長大,衛校又是同班同學,經常結伴回家,從小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兩人雖說不在一個地方上班,時常也在電話裏聯絡,劉曉薈回家去看母親,路過紅光鎮常去看她。趙光輝農校畢業後,分配到縣農機站工作,他工作勤奮踏實,為人忠厚老實,領導也算賞識。好學生張文進高中補習三年,沒有考上大學,拐了個瘸子媳婦在家務農;高海軍回村當了兩年代課老師,聽說不能轉正,進城打工,過著豐衣足食的小日子。
趙光輝、宋小花是經人介紹認識的。他身材魁梧,麵容俊朗;她嬌小玲瓏,溫柔漂亮,一雙靈巧的小手會描龍繪鳳。倆人結婚後,喜得千金,三口之家其樂融融。好景不長,禍從天降,宋小花生完孩子不到半年,患上了嚴重的類風濕。這病很奇怪,坐著不動時像個好人兒,可是一動彈,全身的關節就像針刺一般疼痛難忍,處處得讓人伺候。
趙光輝背著妻子跑遍全縣的大小醫院,也用了不少秘方,醫生都說這病沒法治。他不信這個邪,帶著妻子天南海北地看病,病沒治好,家底卻折騰了個盡光。後來,聽說北京一家大醫院能做手術,他到處借錢,帶妻子去治病。醫院住了十多天,來去花了不少錢,動完手術後,她除了十個手指能輕微活動外,全身哪兒都動不了。
趙光輝的單位為方便他照顧癱瘓在床的妻子,領導專門為他安排了一個上班時間較短的工作。沒想到,幾年後隨著農機市場的放開,農機站改製,他沒了崗位。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裏,他為維持這個窮困潦倒的家,給人打短工,幫人賣菜、推銷煙卷,幾乎什麼活都幹。回到家既要照顧大的,又要照看小的。
有天回家晚了,他發現妻子躺在地上,孩子也在“哇哇”大哭。原來,她想上廁所,丈夫卻沒有回來,就試著自己下床,結果摔倒在地,怎麼也爬不起來。
那天,他摟著妻兒大哭一場,最後決定,要重新找份既能養活家人,又能照顧家庭的活計。他拜師學會了蘸冰糖葫蘆的手藝,家門口開了家小店,取名“趙記冰糖葫蘆”。
宋小*疼丈夫,他平時外出擺攤兒,她怕上廁所,常忍著不敢喝水;而他在身邊,她就敢敞開喝水,還納悶地問:“這水咋就這麼甜?”他聽著有些心酸。
每到山楂下來的季節,他就瞪著三輪車去集市批發新鮮山楂。不大的兩居室裏,每天都要忙著分揀山楂,清洗去核,為賣糖葫蘆做前期準備,她力所能及地坐在旁邊做點小活。他怕手術後的手指外翻僵硬,還特意買來五彩絲線,鼓勵她做十字繡,活動手指,以轉移注意力,緩解病痛。
天氣暖和時,他背著妻子下樓,抱到三輪車上,帶她看街景。她因長期服用含有激素的藥物導致體態偏胖。每次背她下樓,都要低頭躬腰,步步小心。
每當市麵上沒有山楂的空當兒,他給自己放半個月長假,背著老婆孩子回鄉下探望父母。這是一家人最快樂的時光,就像過年一樣。她也是個要強的人,因為身體胖,不好買衣服,她就自己動手做。她全身不能動,動手能力又差,她設定好樣式,就等丈夫回來後指揮他裁好衣服。丈夫不在家時,就在家縫十字繡做衣服。他家牆上掛著一幅裝裱起來的小馬繡,有人問起,他會自豪地說:“這是我媳婦繡的,一家三口都屬馬,三匹活靈活現活奔亂跳的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