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著房子,闊大的麵積,落地飄窗,錯落有致的裝修風格,這無疑是套要價不菲的公寓房,對,還有輛車,還有我所謂的被安排好了的前程。這一切,如果讓我用我的愛情交換,都變得毫無意義。
我整整衣裳,昂首走了出去。誰說我缺少陽剛氣,此刻的我,就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知道自己目標的男子漢。
(2)
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家,傷口疼的厲害,我自己給自己塗紅花油,心想這愛的代價果然是痛的。
手機鈴鈴地響了,咿呀追來了。
電話一接通,她就不滿地嚷嚷:“聶曉明,你在哪裏,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我苦笑起來,女朋友的關心有時候真的是負累。
我向她解釋,說因為要去財經學院學習三天,所以回家來收拾點東西。
她敏感地問:“你說話的聲音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
一說話,我的傷口就揪著疼,林峰下手忒重了。可是要瞞著咿呀不能讓她知道,免得她擔心。我隻得胡亂搪塞了幾句就急忙掛掉電話了。
我光著膀子,身上塗滿了藥,不能穿上衣服,夜裏有風,挺涼的,我隻得胡亂披了條破毯子在身上。
在沙發上休息了半個小時,忽然聽到門口傳來鑰匙聲響,接著門打開了,我看到林咿呀匆忙走了進來,頭發上有許多雨水,原來外麵下雨了。她一邊怕打頭發,一邊說:“我看你搞什麼鬼,別在房子裏又藏了個女人……”她的大眼忽然瞪得像銅鈴,尖叫起來:“曉明,你怎麼了,你被人打了?”她撲了上來,將我的毯子掀開,看到那些又青又腫塗著藥的傷口,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傻瓜……你,你怎麼不告訴我?是誰打你了,快說,快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她抓著我緊緊搖晃。
看著她含淚的大眼一閃一閃的,像一株楚楚可憐的梨花,我的心裏覺得又甜蜜又憂愁,傻丫頭,我就算是為你再挨幾拳也心甘情願,隻要你是真的在意我。我伸手撫摩著她的長發,頑皮地說:“我不會被人打死,也會被你折磨死。”
她停下手,小心地撫摩著我的傷口,嘴唇一抿,凶狠地說:“誰敢欺負我男人,我讓誰好看。”她拿起手機撥打電話,我還沒來及阻止,電話已經接通了:“哥,曉明被人打了,不知道誰幹的,你要替我出氣,把打人的找出來……我不管,小時候你妹妹被欺負了,你都會替妹妹爭口氣回來的,現在是曉明被人打了,也同樣等於你妹妹被人欺負了……什麼,你不管……為什麼呀……”
我按斷了她的手機。
我對咿呀說:“沒什麼,你知道我有幾個哥們愛喝酒,說說笑笑,玩笑開過分了,就動手了。男人麼都這樣,打打鬧鬧還是哥們兒,算了,算了。”
咿呀,我怎麼能夠告訴你,是這個世界上你最在乎的兩個男人為你打架。如果讓你知道,還不知道你會傷心成什麼樣。
她嘟起嘴,責怪我:“真不知道你和一幫什麼人交朋友。”她替我整理了幾件衣服,問:“你去學習幾天,每天能回家嗎?”
我搖搖頭:“要去三天,封閉式學習,這幾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多照顧自己,別老像個孩子一樣,還有,別減肥了,多吃點東西,你已經夠瘦的了。”
“知道了,唉,有時候我有種錯覺,我才像老公,你像老婆,嘮嘮叨叨的。”
我的心一漾,幾乎要滴出蜜來。不顧身體的疼痛,緊緊握著她的手,撒嬌般地說:“你剛說什麼,老公,老婆?”
她的臉頓時紅了,揪了我一下:“都被人打成這樣了,還胡思亂想。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的,你可不要當真。”
我再度握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美麗的大眼睛,輕聲說:“有些話,可不能隨口說的,既然說了,就是諾言。”
她不語,良久,才溫順地點點頭,吻了吻我的嘴,濕潤的嘴唇甜甜的,我忍不住抱緊她,雙手就想去解她的衣裳,誰知道傷口扯著疼,疼得我“啊呀”叫喚了起來。
她大笑起來,說:“看你還老實不?”
燈光照耀著我簡樸的小窩,因為她和她的笑聲,我的房間就像人間天堂一般充滿快樂。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忙忙碌碌的人們甘願做不回家的人,有家,有燈,有一縷茶香,還有一個深愛的人,這日子,該有多溫馨。寧可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完一生。
(3)
我坐在財經學院的台階上,捧著書本閱讀,細碎的陽光照耀在書本上,仿佛在和我的視線捉迷藏。手機嗡的響了,我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見的喻蓉。
自從婉然謝絕了喻蓉隱約的愛意之後,我們做回了朋友,可是在一起始終有些尷尬,漸漸就淡卻了聯係。
此時此刻接到她的電話,心裏有些小小的驚喜。
“曉明,你現在在哪裏?”
“我……嗬嗬,你一定猜不到。”
“那讓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坐在台階上,在看書,旁邊還放了杯可樂?嗯,現在一定在東張西望了……嘻嘻。”
我握著手機東張西望,果然看到喻蓉從一棵樟樹後麵伸出她可愛的小腦袋,朝我招了招手。
她穿了件藍色的長袖t恤,白色的牛仔褲,很休閑,和她平素的氣質有點不一樣,但是一樣很漂亮可愛。她是那種讓人見了覺得很順眼的乖巧女孩。
我微微吃驚,不明白怎麼會在這座偏僻的學校裏遇見了她?
她笑著說:“我是來這裏進修的,別以為我是幼師就不需要學習了,我在這裏報讀了本科函授,要考試了,所以這段日子天天來讀書備考。你呢?也是來報考的嗎?”
我告訴她我來這裏的目的,她欣喜地說:“恭喜你,看來你們銀行真的打算培養你了。”
我暗自苦笑,心想這個提拔不要也罷。
她坐在我身邊,我從口袋裏拿出另外一聽可樂遞給她,替她打開拉環,誰知道汽水卻衝到了我的臉上。
她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我狼狽的模樣比劃著。
我摸摸身上,沒有帶紙巾。她已經從隨身的包包裏拿出紙巾,遞給我,我胡亂擦拭著,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見我擦完了,她還是在那樂,又拿起紙巾,這次,是她替我擦幹淨的:“你臉上還有濕紙巾呢!”
我們近距離地接觸著,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檸檬草沐浴露的清香,我的心有些微微發顫。她的眼神純淨透徹,像孩童一般單純,唇角帶著嬌憨的笑意,對我的舉止全然發自自然,一點也不嬌柔做作……為什麼這個世上的好女孩會那麼多呢?想愛也愛不完……
她替我擦幹淨了臉龐,見我不錯眼地盯著她看,臉色也微微泛紅了:“你……亂看什麼呀?”
我急忙收斂心神,喝了杯可樂,這才發現喝的是我要送給她喝的那一罐。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喝髒了,我替你去買。”
她笑著搖頭:“別麻煩了,我可不是那麼矯情的女孩。”她拿過可樂,想也不想,接著我喝過的地方喝了下去。
世界忽然變得安靜下來,我轉頭盯著書本,那些墨黑的小字體卻像在跳舞一般一個也看不進去。湛藍的天空漂浮著淺淺的白雲,緩緩地向天際盡頭飄去,此刻已經是暮秋了,正是寧城一年裏最美好的時節,陽光燦爛,果實豐收,連空氣也變得透徹清涼。
“你和你的明星女友怎麼樣了?”她用淡淡地口吻問著。
我笑了笑,不想多談:“還好。你呢,遇到了適合的男孩沒有,眼光可不要太高。”
她的臉色帶笑,但眼神卻有幾分暗淡:“我想,我是會繼續做‘剩女’吧!很難遇到我喜歡的男孩,可能我的感覺有些麻木了……身上能帶爸爸味道的男孩可不多……”
“這樣可不好……帶著框框去找男朋友怎麼能找到呢?”
她轉頭凝視著我,黑色的瞳仁裏再也掩飾不住憂傷:“問題是,我曾用這個框框去框人,而且還找到了……你現在讓我忽然不要再相信這個框框,我一時半會做不到。”
我低下頭,手裏捏著已經喝空了的可樂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或許我說什麼也是錯,對她早已形成傷害。
“我知道,她很好,那麼漂亮,那麼時尚,和她比,我不過是一個醜小鴨……”
“不,不是的,你別這麼說自己。”我搖搖頭,心裏一陣心酸的疼。被人愛卻無法承擔,這並不是可以炫耀的資本,我從來就是一個善良的人,不願意去傷害別人。
我想了想,說:“喻蓉,其實你並不是愛我,你愛的可能隻是你心裏設定的一個影子,而我,恰好和這個影子有點相似……所以,其實,我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很平凡,我沒有什麼雄心壯誌,也不夠精明,可能我一輩子都發不了大財成就不了成績,還有,我的性格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