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剛走進銀行大廳,分理處的領導就對我說:“小聶,快去分行,行領導找你談話。”
我愣住了,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行領導找我一個小人物幹什麼?
我在銀行工作了差不多快六年了,一直隻是芸芸眾生裏的那一個,行領導隻怕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最多就是覺得我臉孔有些熟悉而已。
我整整衣裳,急忙出門,卻看到分理處的領導的車停在門口,司機對我說:“上車吧!”
我更加覺得驚異,至於嗎?看到司機那張有些討好的臉,我忽然有了種淡淡的預感,或許,這一切跟林峰有關係吧!
他到底想幹什麼?幹預我的生活,還是給我暗示,炫耀他長袖善舞的能力?
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和行領導談了不超過一個小時的話以後,我即將升任行政處副處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銀行的每個角落。
待我從分行回來,才踏進分理處的大門,平素關係普通的同事們頓時笑臉洋溢,紛紛前來恭喜:“小聶,恭喜升職了。”更有人直言不諱地說:“你算是最年輕的副處長了,是不是上麵走通了什麼關係?”
我搖搖頭說:“你們從哪裏聽到的謠言,誰說我要升職了?我該幹嘛就幹嘛。”我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耳聽到同事們在議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閑職嗎,至於這樣擺架子嗎?”“人家上麵有人,你以為是靠自己的能力被提拔的?”“瞧那張臉拉得跟驢臉一樣,誰稀罕呀?”
我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深深感覺了人群裏的寂寞。
如果這是與咿呀相愛的代價,那不妨來得更猛烈一些。
我苦笑著,自己為自己打氣,行,還有什麼花樣盡管來吧!
我還沒工作多久,頂頭上司又來了,說:“小聶,回家準備準備吧,要上任了,還坐什麼櫃台?”
我苦笑著解釋:“科長,我真的沒有升職,行領導今天隻是了解了我的情況,隨便談了談話,根本就沒有提到升職的事情。”
他揚揚手裏的一張資料:“喏,明天要你去財經學校學習幾天,這可是提拔的信號啊,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會可以去學習的。”
我接過資料一看,白紙黑字還有大紅印章,果然是調我去銀行學習三天的通知。
我一屁股坐下來,頭腦裏一片昏暗,好家夥,動作真快,我一點風聲也沒有,銀行內部都已經滿城風雨了。
看到大家異樣的目光,我知道我今天在這裏再也待不下去了,不如回家收拾收拾行李。
正打算走人,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但接起來一聽,聲音絕不陌生。是林峰打來的。他一定是從咿呀那裏要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劈頭就問:“你到底想幹嘛?”
他的聲音穩穩地傳過來:“你會明白的。現在我的車就停在你單位門口,出來。”他的聲音不容置疑。我想了想,決定去看看他到底想搞什麼鬼。
我走出銀行,看到林峰的車果然停在外麵。我拉開車門走進去坐下,他對我說:“你不要皺眉頭,為了應酬你,你知道我今天推掉了多少事情?”
我冷冷一笑,犀利地說:“我不需要你的應酬。”
自從看清楚他的真實目的以後,對這個人我再無任何畏懼。不管是誰都不可以將咿呀從我身邊帶走。
他轉動方向盤,車載著我們一路飛馳。我納悶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的眉頭緊鎖,眼神十分的不耐,對我的漠視和鄙夷一覽無餘:“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此刻街頭人來人往,人人麵色平靜,卻誰又能窺探到別人的心裏是否平靜如水?任憑林峰做什麼我也安之若素,坦然麵對。
車,漸漸停在一處高尚公寓處。他將車泊好,帶著我坐電梯一直坐到頂層,拿出鑰匙打開門,一座寬敞的精裝修公寓就出現在我的麵前。
他將鑰匙拋給我:“屬於你了。家具我也找人給你訂好,你什麼都不需要操心。還有,你有沒有駕駛證,你自己去選台價格20萬左右的車。選好了我負責打卡。”
我的唇角上揚,浮出一絲譏諷地笑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走進房間,手撫摸著牆壁,輕輕地拍打著,眼神依然帶著不屑的神采:“你的胃口還有多大,你都提出來,隻要我做得到的我就全部滿足你。”
我頭也不回地朝外走,他急忙奔上前來,拽住了我,粗大的鼻孔向我急促地噴出氣息,雙目圓睜,帶著焦急地口吻說:“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離開林咿呀。”
我站定,憤怒地甩開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說過,不想再和你談論這個問題,因為沒有什麼可以談的,這不是做生意。對不起,我不出賣我的愛情。”
“愛情?”他鄙夷地衝我說:“你懂什麼是愛情嗎?咿呀真正愛的人從來不是你,以後也不是你。她的美好的光陰隻屬於我,我看著她成長,陪著她一起迎接許多人生的第一次,我是第一個牽她手的男人,也是她第一個愛的男人,你以為她會因為你而忘記屬於我和她的一切回憶嗎?”
我看著麵前這個身軀健碩高大的男人,他早已一掃平日裏的沉穩冷峻,對著我大嚷大叫,陰霾遮沒了他的五官。我真想給他一麵鏡子,讓他看清楚自己現在扭曲的臉,他以為他的大喊大叫,他的威逼利誘,我就會後退就會膽怯就會退出嗎?
他錯了。
任憑他有副多麼會算計的頭腦,任憑他咆哮如雷,我也巋然不動,毫無畏懼,因為我知道,他越激動越表明,這場愛情pk,他已經被判出局。
我的臉上漸漸浮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你隻是說她愛你,你說過你愛她沒有?即使到現在,我也沒有聽過你任何一句表白的話。林峰,也許咿呀在她少不更事的時候是曾經喜歡過你,喜歡過像父親一般照顧自己的哥哥,可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她想把手放進我的手心裏,從你的懷抱裏脫離出來。就算她愛過你,但是你沒有給她回報,聽不到回音,她已經轉身了,已經在別的地方重新找到了肯給予她熱烈愛情的男人,很抱歉,我就是那個男人,將你從她心裏趕開的男人。”
我知道,這每句話,都會像把小刀,在他貌似僵硬其實脆弱的心髒位置一道道割開傷口。可是,再溫和斯文的我,在這個時候也不會退縮,我在和我強大的情敵,進行一場隻有男人才可以明了的愛情爭奪戰。我不可以輸給他。我沒有退路。
果然,他被我的話語激動得跳了起來,青筋暴露的手指著我咆哮:“我愛林咿呀,我愛她從她愛我開始,不,早於她愛我開始。沒有誰可以將她從我身邊奪走,也沒有人可以比得了我在她心裏的位置。”
我平靜地吐出一句話:“那,歐姐算什麼呢?還是你當咿呀是什麼?你就算愛,也早已失去了資格。”
他發狂地向我撲來,狠狠朝我肚子上揍了一拳,我稍微避開,還是挨了一下,接著,拳頭接二連三向我砸來,他很聰明,避開我的臉部,拳拳擊向我的下腹。
我還手了,可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一定是學過一些拳腳功夫,每拳都命中目標,又可以避開我的反撲。很快,我就被他打倒在地,捧著肚子*起來。我懷疑我的五髒六肺都移了位,隻怕有些內傷了。
他壓在我身上,手指著我說:“聽著,不想被打死,你就離開林咿呀,車和房子我都可以給你,我甚至可以給你介紹漂亮女人,但是林咿呀,你從此不可以再見她。”
我狠狠地說:“你做夢!”
他的拳頭又高高地舉起來了,眼看著要落下來,卻“嚓”的一聲,從我耳際邊掠過,重重地擊打在木地板上,血水,順著他捏緊的拳頭流了出來。
他拿流血的拳頭捧著頭,蹲在地上,像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一般痛哭起來。
“我求求你……把咿呀還給我……”
我憐憫地盯著他看,愛情是這個世上最奇妙的化學劑,它可以軟化再剛強的心髒,也可以讓脆弱的心髒變得像鋼鐵一般堅硬無比。
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一直在放任著咿呀,因為對她的愛我感覺我有把握,不管她經曆過幾個男人,她的心裏隻有我。可是,原來不是這樣,我高估了自己……你,為什麼你要出現在我們中間,為什麼你不可以讓咿呀一直深愛我,就像我這樣愛著她一樣。”
陽光穿透客廳的大陽台,斜射而入,我們都沐浴在金色的光線裏。四周安靜極了,隻有他的嗚咽和我的喘息聲。我從地上勉強爬起來,撩開襯衣,裏麵早已又青又腫,摸上去,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我竟然一點也不生氣,在我心裏,我覺得被我打敗的是林峰。
我輕聲說:“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那就是我在愛咿呀的時候常常忘記了我自己,而你,在愛她的時候你先隻想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