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在這個行當裏少說也摸滾打爬了七八年,身上有著同齡人無法比擬的沉穩,甚至是狠戾,好在大多時候他還是像個二十三歲的正常人。
尤其是在麵對聞於遠這個小侄女的時候。
商亦衡似乎特別喜歡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嚇嚇她。
見聞雯文又一個人埋頭坐在桌前,摸索著紋身知識,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這樣一成不變的模式枯燥無趣,他卻看得有些枯燥了,於是決定換一種玩法,踢了踢桌子,問道:“想用真人練習麼?”
“……”
聽見他的聲音後,聞雯文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戒備和害怕,並沒有怎麼認真聽他說話的內容。
畢竟隔壁小王都說過了,這個經常光顧她二叔紋身店的叔叔不是什麼好人,盡管他看上去不像是叔叔,也不像是什麼小混混。
可是他今天來該不會是為了找她二叔來收保護費吧……最近這附近有好多商家都被迫交了保護費,說不定真是上門討債來了。
這麼一想後,聞雯文對他更是沒什麼好感,默默把身子往另外一邊側了側,有意避開他的視線。
然而商亦衡不但沒有走開,還反倒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麵,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當外人似的。
可惜他的身材高大,坐在這張小桌子麵前的時候顯得有些不和諧,手腳都沒有辦法伸展開來,好在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聞雯文知道他這是在存心找自己麻煩,被逼得無處可逃,隻好放下了練習皮和紋身機,緊張地問道:“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紋身。”商亦衡說得十分理所當然。
見他不是來砸場子,聞雯文稍微鬆了一口氣,回答道:“我二叔還在幫別人紋,你先等一下吧,要不然晚一點再來。”
商亦衡沒有回答,一隻手撐著下頜,將她慶幸的模樣盡收眼底,等她高興夠了,又一句話打破了現狀:“我有說要讓你二叔紋麼?”
“……”都來她二叔的店裏了,不讓她二叔紋,難不成還讓她紋麼?
這個有些可笑的念頭在聞雯文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差點就脫口說出來了,卻在最後關頭緊急刹住車,反應過來他有可能真的是這個意思,於是重新警惕起來:“現在是法製社會,你可別亂來啊。”
隻可惜這麼十幾年來,她一直都過得規規矩矩,在學校是乖學生,在家是乖女兒,從來都沒有和像他這樣的人打過交道,說起話來難免有些幼稚,就像是不會吵架的乖寶寶。
商亦衡似笑非笑,反問道:“我怎麼亂來了?”
怎……怎麼亂來?
聞雯文被他問得一堵,認真想了想,發現他好像確實沒有亂來,於是開始為自己沒有開一個好頭而懊惱不已。
現在好了吧,連反駁的話都找不到了,她隻好強詞奪理道:“我什麼都不會,你就讓我給你紋身,難道不是在亂來麼?”
雖然聞於遠開了幾年的紋身店,她就學習了幾年的紋身,平時有事沒事就往這家店裏跑,不過一直都沒有進行過完整正統的訓練,所有的一切都全靠她自己摸索,遇到不懂的地方再問他。
盡管如此,聞雯文也從來都沒有想過長大以後要當什麼紋身師。
一來,她爸媽肯定不會同意,二來,她對自我的認識也十分到位,知道像她這樣毛躁的人,如果真要給人紋身,恐怕最後賺的錢還不夠用來賠償吧。
更重要的是,聞雯文總覺得對方這是在挖坑給她跳,萬一到時候要是紋得不滿意,他再敲詐她之類的,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在聽了這話後,商亦衡隻是“哦”了一聲,顯然並不是很認同她的這個說法,沒當回事地說道:“隻要你別亂來就好。”
“……”這是非要她紋不可的意思麼?
聞雯文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小混混耍無賴是什麼滋味,想要進去找她二叔,可轉念一下,就算她二叔來了,也打不過他啊,最後的結果還不是一樣,說不定還會因此惹惱他。
於是她別無他法,隻好按照他說的做,不過在開始之前,還知道提前說好條件,白紙黑字寫了下來,讓他簽字:“那你必須保證,不管紋得好不好看,你都不能對我和我的家人進行打擊報複。”
結果沒想到商亦衡還真的陪她玩起了保證書的遊戲,在隨便扯下來的那張紙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這下聞雯文更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悶悶道:“你想紋在哪裏?”
“你挑吧。”
“……”這麼隨便?
聞雯文本來想說“臉上”的,但是尚未泯滅的良心並沒有允許她說出這句話,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手臂,心想如果紋得不好看的話,還能用衣服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