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麵卻有一個老捕快,已是多年不辦案了,姓辛,他有一個外號,叫做辛大頭,本是一個極奸極刁極詐極惡的人。因為自己有了年紀,沒有兒子,改行為善,久已不作傷天害理的事。如今看見他們這些徒子徒孫十分苦惱,不免又動了他人所說的什麼義氣了。當時拍著胸脯道:“你們別忙,我倒有一個法子,你們且定定心罷。”大家聽見他有了法子,便鴉雀無聲的聽他調度。辛大頭道:“這是件害人的事,不過如今也說不得了。我看見他失單上有些首飾銀器衣服洋鐵等項,我無意中曾問了他報案的一句話,這銀器是那一家的,他說是天寶銀樓的,我想天寶樓的東西,我去年整頓小田的時候,也曾扣留了他一大包銀器,都是天寶樓的,我想不如把這件東西,栽在那個人身上,拿了他等官去問,我們便大家沒事了。”大眾想了一想道:“好可好,這事的筋節主意,還要你老人家料理。倒是這包東西栽在那個身上去呢?”辛大頭道:“你莫管,你們明早就把王老八帶了去,說是拿到了一個把風的王老八的話。我去交給起贓拿人的話,要回明本官,挨到上燈的時候方才妥當,怕的是走漏風聲。這位老爺好騙,自然答應。至於這個倒運鬼,我想西門外魯老大家私還好,去年同我在老桑家賭錢,為了七十個錢,我倆就打起來,他倚老賣老,還有人幫著他欺侮我,我這個仇一直想報,因為年紀大才放下來,這件事倒不如作成了他罷。他家光景也不算壞,礱坊、油坊、米店,還有幾十畝地,家裏也頗頗有點積蓄,把他扳了來,不但可以敷衍公事,我們也可以沾光,補補從前勞傷。”大家聽了大喜,痛讚了一番,隨即各散。辛大頭又去吩咐了王老八。不在話下。
卻說魯老大是個務農人家,持家勤慎,兒子也大了,通力合作,十幾年來,頗能有些積蓄。那些米店等雖然不是獨開,的確都有合股。尋常的時候,一個錢也不肯多用。每逢新年上,就不免各處去賭錢,也是個散散心的玩意。卻不知怎樣的得罪了辛大頭,弄成了一個滅門大禍。
卻說這日一早,魯老大起來站在門口望望景致,遠遠的看見一個人,頭戴著一頂破氈帽,手裏提著一個包袱,低了頭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來。猛一抬頭,看見魯老大站在門口,就立住了,換了一副笑容可掬的麵孔,對魯老大說道:“老先生,我有要緊事到鄉下去,要找個地方去吃飯,因為這個包袱是最要緊的,不便帶著他上飯店,我想求你老人家,暫且在你老人家存一存,我去吃頓飯,吃了便來取。不知老先生肯方便不肯方便?”魯老大道:“你要暫存有何不可?不過你是什麼東西?”那人道:“有幾件銅首飾,也不值什麼錢,不過是朋友托的,怕的飯店裏人多手雜,有個一差二錯便了。”魯老大道:“既是如此,就請你老點一遍罷。”那人笑道:“老先生實在精細得很,我曉得你老先生,老先生盡管放心,難道我會訛你老先生麼?我對你說罷,有一對錫酒壺,一根銅元寶簪,此外沒有什麼東西。”魯老大接過包袱,覺得很重,便道:“我也不看你,你把包袱做個暗號罷。”那人笑著,果然去做了一個暗號,遞給魯老大便揚長而去。魯老大便招呼一個做工的提了進去,放在中間,自己又站了一會,卻不見那人來取。一直等到午飯後還不見來,魯老大有點疑心,卻一麵吃了中飯,又囑咐了家裏的人,便去歇息。及至一覺睡醒,問問那人,仍不曾來,魯老大不過說了兩句:“奇怪?”剛剛到得上燈時候,忽聽見大門外頭一陣人聲。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①陰騭(zhì)———本為默定之意。書洪範:“惟天陰騭下民。”傳:“騭,定也,天不言而默定下民。”後衍為陰德之義。
②合邑蒙庥(xiǜ)———邑,歸時縣的別稱。合邑即全縣的意思。蒙,蒙受;承蒙。庥,蔭護。這裏的意思是全縣蒙受蔭護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