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算辜負三條妙計 急打點一紙呈?

話說孫氏的婆婆被鄒必大堵住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停了一會,忽又硬掙掙的嚷道:“我不曉得你說的什麼話,這是我的孫子,無緣無故來給你們穿孝,我看著怪難受的,今天是一定要同他去。”孫氏這時候也回過味來了,便接腔道:“是你的孫子,俺也不要,是這邊的兒子,難道也算你孫子不成?至於你說我抱過來的,可是我自己到你家去抱的,還是你抱了送過來的?”老婆子道:“什麼話,真是有天沒日頭了,明明是我的孫子,怎說是這邊的兒子,真不怕天打雷轟的東西。”鄒必大道:“且慢著,既是你的孫子,為什麼這些年你不說呢?”老婆子道:“我年紀大了,我忘了,今日還是這裏二先生打發人對我說的,我才想起來,所以才過來認他。難道他自己家裏的人,也會錯麼?”鄒必大已是曉得了底細,便把老婆子拉在一邊。同他細細的說了一會,騙一會嚇一會,又暗暗的許了他多少錢,老婆子也就軟了下來。鄒必大告訴了孫氏,孫氏道:“這不是買他的口麼?他以後再要說蠻話,我們可沒得說了。”鄒必大道:“這事叫他對大眾訴說一遍,我再打發人去找了他的大孫子來。這個人我認得,是最直爽的,現在離這裏十五裏路,一個柳樹店做剃頭生意。平時也得我點好處,叫他來證信就是了。”孫氏想了一想也就依他。鄒必大立刻差了一個人到柳樹店去,並交代一定陪了同來。孫氏又去陪著老婆子吃茶吃飯說閑話。

到了上燈時候,老婆子的大孫子也來了,鄒必大同了進來。這個人名叫尤誠,在門口已同鄒必大問了備細,一到裏麵,看見了老婆子道:“老奶奶,你到這裏來做什麼?”老婆子不提防他大孫了來。呆了一呆,便嘻著嘴道:“我是來同你兄弟回去,你來了很好,你幫著我同你兄弟回去罷。”尤誠道:“老奶奶,你真是糊塗,我又那裏有兄弟,你又聽了什麼人的調唆來混攪。天不早了,我同你回去罷。”便回頭對著大眾道:“是昨天這裏的二先生,送了十兩銀子給我們老奶奶,叫他來認孫子,還說是事成了,再給他一口上等棺材。我本來不曉得,才剛回家不見了老奶奶,問起來,才知道是這回事。”又回頭對老婆子道:“奶奶,我可是不願意,你老奶奶自己睡了一口棺材去了,領了人家的孩子回去,也要給他吃,也要給他穿,以後都是我的事,我可承當不起。奶奶你想想罷。”老婆子不料他這句話把他的隱情和盤托出,老大吃驚,還爭著罵道:“混帳小崽子,別胡嚼舌頭罷。”鄒必大便接著問道:“二先生的事,你如何曉得這樣清楚?”尤誠道:“我是昨天才到柳樹店去的。我在家的時候,二先生同了一個姓馬的來說了兩三回,都被我擋住了。不知道怎的,我一走就鬧起來,我可是一句瞎話沒有。老奶奶,你也別過於相信那邊,現在是十兩銀子不過是一張紙片,一口棺材也不曾到手,大冷的天,你老奶奶倒這樣的胡鬧,要是出點岔兒,我剃頭的生意也就結了。”鄒必大又道:“二先生怎樣說的?”尤誠道:“二先生說是要謀他大先生的家當,隻多一了個小孩子,要是你肯認了回來,少不得這份家當就是他的了。”又如何出主意,如何一定不好軟這一口氣,說了個一字不遺。鄒必大哈哈大笑,對著靈前並門裏門外的人說道:“你們諸位可聽見了。老奶奶,你怎麼說?”老婆子又是氣又是愧,卻是一句話說不出來。鄒必大一麵做好,一麵做歹,才敷衍了尤誠,扶了老奶奶回去。大家無不痛罵中不提。

卻說中聽見事又決裂,隻得仍舊來見王伯丹。王伯丹問了備細,搖搖頭道:“這是你自己不會,以致壞了。可惜可惜!既然弄了這些脫節的事,無可奈何,隻可做這第三條主意了。可是一句話,你要選個妥當人,別再鬧壞了,那可別怪我。可惜我不是你家的人,要是你家的人,這事易如反掌。”中沉思了一回,猛然想起一個人來,便起身告辭,一徑跑到街盡頭一個皮匠店裏,問道:“金老二在家麼?”隻聽見耳房裏有人答應,中回頭一看,正是金老二,連忙道:“久違,二哥一向可好?”金老二也寒暄了兩句,中便拉去吃酒,就便同他斟酌王伯丹的第三個主意。金老二見錢眼開,早已一口應承,訂定明晚去做。因為第二天是臧氏的斷七,出進的人多,可以混得進去。兩下商議一定,各自回家。到得次日,中帶了家裏的兩個人,又去雇了七八個種田的粗人,磨拳擦掌,一徑到叔純家裏來。鄒必大隻得出來迎接,中也不理他,一直往後就走。走到靈前,喊了孫氏出來道:“我在外邊聽見多少閑話,都說你在家不端,房裏藏著奸夫。我雖不相信,奈是大家都這樣說,我也不敢必定說有,也不敢必定說沒有,我看你也要自己明明心跡。”此時孫氏早已氣的兩眼發直,兩手冰冷,正想說話,中也不等他說,便一口氣往下直說道:“所以我如今帶了十幾個人來,等我搜一搜,一來可以杜絕外人的閑話,二來也可以表明你的一片守貞的心。雖然是冒失,卻也是為了你,你跟我進來罷。”一麵說著,一麵同了十二個人就進了孫氏的房,先打帳子後頭搜起,搜了一回,影響全無,便罵道:“不曉得這班混帳東西,嚼的什麼舌頭。”便假意要同了他們出來,忽而立住道:“床底下可曾搜過?”跟人道:“不曾。”中道:“也看一看。”跟來的人便去掀床圍子。中以為是一定拉了出來了,便在那裏拍桌大罵道:“好淫婦,做的好事!”正想往下再罵,隻見跟人道:“也沒有。”中大驚,孫氏卻早上來,一把揪住了中,問道:“可曾搜出來?”中道:“不曾,不曾。”孫氏道:“既是不曾,我又怎樣算是淫婦,又做的什麼好事,請說明白了再出去。”中看見孫氏翻了臉,倒沒得法想,隻得改口道:“是一個女人家對我說的。我是罵他,你不要誤會了。”一麵說著,便從人叢裏擠了出來,也不管跟來的人,便自己一溜煙去了。孫氏便披頭散發的哭罵了一回。中跟來的人也覺掃興,便搭訕著都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