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卻說叔純的知交裏麵,有幾個有體麵的,一位是伍鼎新,開著米坊麵坊,兒子已娶過佾生③的了,所以人都稱他伍老太爺,一位是陸士鳳,是十年前進的學,現在就鄉下一個書院裏主講。一位是戚亦揚,是屢次縣考沒有一回不終覆的。家裏開了一個蒙學館,跟他念書的也不少。且是說句話都在理上,人人都敬服的。年紀雖大,倒有一種齒德俱尊的神氣。還有啟後的丈人家高有禮,也是一位開藥店的老板。這些人都幫著孫氏說話的,大家曉得中是決計不肯就此歇手,大家議論了一會,也就各自散去。卻叮囑閔家的人,要是中來胡鬧的時候,趕緊過來通知。便從此拔長了耳朵打聽。不表。

卻說中氣憤憤的回到家裏,一夜未曾睡好。次日起一個大早,走到了離鎮上十五裏外的一個大集鎮上,找到一個有名的訟師④王伯丹。這王伯丹是專門替人家出歹主意的,做的呈子又能挾製官府,隻要有錢給他,他的主意是層出不窮。他出的主意,卻是看著出錢的多少為準,錢越多主意越辣,因此沒有一個不怕他的。中帶了四樣禮先送給王伯丹。王伯丹拿眼瞟了一瞟,早有人來收了進去。王伯丹把閔中讓到小客房裏坐,他自己卻在一間耳房裏抽鴉片煙,足足抽了有兩個鍾頭,才出來陪中。中先說了些仰慕的話,繼而又說到他這件事,又說到要請他出主意的話。王伯丹抱著水煙袋,點著一個紙炊子,盡著出神。停了老大一會,方才慢慢的說道:“這是件大事要是反了過來,老哥便從此是個富翁。但是古人有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我也是偌大的年紀,又何必無緣無故,來造這個孽呢?”中聽出他口氣,是想錢的話了,遂立刻答道:“老人家你也太多心了,難道我還敢白費你心麼?不過我現在光景是拿不出來,等到大事告成,自然是木本水源,不忘所自,一定是重重的酬勞。你伯翁向來曉得我的,我也斷不敢過河拆橋。況且我的為人也不是那樣,當真伯翁還信不過麼?”王伯丹道:“不是這話。講起錢的事,兄弟已是數見不鮮,縱讓是老哥送我五六千銀子,這也是個棘手的事,也還得仔細商量。”中聽他口氣太大,心上有點發毛,臉上就有點火辣辣的,當時定了定心想道:“那邊的家當,總在十幾萬,果真成了,三四千銀子也有限,不過是九牛身上拔一根毛。就譬如老大晚死一二年罷。主意已定,忙賠笑說道:“隻要伯翁有什麼妙計,能得事成,兄弟亦斷不肯忘恩負義,情願送雪花銀三千兩,以後還可以遇事盡情,決不含糊。”伯丹聽了大喜道:“老哥真是朋友,不枉我們平日相好一場。既是如此見愛,老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兄弟定當出個死力,以仰副老哥的雅意。但是這事有三件辦法,我先說給你聽聽,再大家斟酌。或是老哥一樣一樣的去做,我想任是他們神通,也不能逃出我的手掌。”中道:“很好,倒要請教。”伯丹聽了他話,歇了半天,才慢慢的說出三條主意來。

要知是何主意,且聽下回分解。

①天癸———中醫學名。指促進生殖功能的一種物質。

②束———亦作“束修”。原指古代諸侯大夫相饋贈的禮物,此處指學生向老師致送的學費。

③佾生———亦稱佾舞生、樂佾生。清代孔廟擔任祭祀樂舞的人員。通常由學政在不錄取入學的童生中選充。

④訟師———論,原指訴訟或為人辯冤、爭論是非的人。這裏指幫助寫呈子、出主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