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老皇上歸來(1 / 3)

金修文前腳剛離開流綿宮,雲啟帝後腳就來了。

他身邊跟著兩個心腹護衛,就站在床前看著我,見我睜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他,人前威嚴冷峻的雲啟帝竟然有些局促……

他不敢上前,落腳處與我有三米的距離。

我沉默了許久,終是輕緩地喚了一聲:“……父皇。”

他努力克製著冷淡表情的臉,瞬間破功。他微白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揮手命護衛退下,上前邁了一步,小聲道:“意兒……你,你身體可好些了?”

我一呆,雖然已經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叫雲意,可乍一聽別人口中說出來,我還是不習慣這個陌生的名字。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金修文……已經把所有事情告訴你了吧?”他不確定地問。

我依然以點頭作答。

“那麼……意兒要繼續留在這兒呢,還是跟父皇回宮?”

我瞧他一副小心翼翼,唯恐驚嚇到我的模樣,不覺好笑,這就是別人口中心狠手辣狡猾奸詐的雲啟帝?

我猶豫了一會兒,緩緩道:“出嫁從夫,我該留在這裏。況且,我已經習慣這裏的一切了。”雖然我生為雲啟人,可卻是在金國長大的,對這裏的風土人情了如指掌,陡然離開這裏去另一個國土,自然是舍不得。

他似乎有些失望,“既然如此,朕便不勉強。假如你願意,朕隨時可以帶你離開。”想了想,他又問:“你養父……是個什麼樣的人,對你可好?”

我聽出他語氣裏的關切,心中一暖,老爹逝去後,這世上還有一個親人如此關愛我,我想我真是三生有幸。

於是我跟他講了許多我和老爹生活的喜樂趣聞,他坐在一旁耐心地聽我嘮叨,講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我口幹舌燥地喝了一杯水,他笑得慈愛,道:“他待你如同親生女兒般,養育之恩沒齒難忘,走吧,帶父皇去見見他,朕要親自感謝他將意兒撫養成人!”

我心下黯然,低聲道:“他一個月前去世了……”

雲啟帝愣了愣,後來我帶他去了老爹的墓地,他派人重建了一個華碩的墓園,並下旨追封王老爹為“雲啟永德侯”。回宮後,金修文得知了此事,再加饋厚重的葬禮,以“金安國丈”的名號表示追悼。

這一日,天氣放晴,藍空萬裏無雲。

我正坐涼亭裏品茶,就見到一批宮女來往匆匆,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心頭疑惑,派小豆子前去查探。

“娘娘!好消息呀好消息!”小豆子哈著腰笑得歡喜,沒等我出聲發問,他自顧自的說道:“太子殿下回來了!哎呀,太子殿下自去年被雲啟國抓為人質,搞得宮裏人心惶惶!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太子殿下終於平安歸來啦!”

我怔住,這哪裏是太子回歸,分明是名副其實的老皇上。

父皇遵守承諾放了老皇上,那麼金修文便不用再以人pi麵具示人,他也終於可以卸下偽裝,堂堂正正地做回他的太子。

我該替他高興的,可不知為何,我莫名感到心悶難受。

聽宮人說,“太子”回歸後,立馬步入驕陽宮覲見“皇上”,而後父子倆還特意關上門說悄悄話,等了好一會兒才開門出來,皇上龍顏大悅,太子眉開眼笑。

隻有我知道,他們關上門其實是在互換身份罷了。從此,金修文再也不用頂著他父皇的麵具生活了。

聽說,“太子”回歸當日,“皇上”高興之下,身體潛在的隱疾頓時恢複了,當天晚上就召幸劉貴妃。劉貴妃接到侍寢的口諭又驚又喜,皇上這一年來都不曾召幸她,而且對她越來越冷淡,而今日,竟然重複舊日溫存了。

“奴婢想不通劉貴妃怎麼就突然複寵了呢!太子殿下回來了,皇上的身體也好了,卻也因此冷落娘娘,寵幸劉貴妃……這,這也太沒道理了吧!”菠蘿擰眉細想,嘴裏嘟囔抱怨。

我默然,這樣才是回到了正常的軌道,皇上突然寵幸劉貴妃,是因為,真正的皇上回來了。這話我沒敢跟菠蘿說,隻有仰頭望天發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聖旨到,流綿宮綿妃娘娘接旨——”

我跪在地上聽著安公公讀旨意,心神卻飄忽著,直到他念完了,恭恭敬敬地把聖旨遞給我,我還沒從方才的旨意中回過神來。

這道聖旨已向天下人宣布我的新身份——雲啟公主雲意。大金與雲啟兩國建立姻親關係,重修百年之好,今晚舉辦盛宴,另外冊封我為“如意夫人”。

“夫人”,是禮部新冊立的一個後宮品階,它在貴妃之上,是後宮千百佳麗之首,且與皇後平起平坐。

我聽著耳邊各種恭賀聲,心裏一片冰涼,如今算是兩國聯姻嗎,聯誰的姻?雲啟公主與大金太子,還是雲啟公主與大金皇上?

夜幕降臨,皇宮一片張燈結彩。

今晚無疑是最熱鬧的。

我坐在父皇身邊,任由各種目光打量。我看到劉貴妃嫉妒的眼神,皇後憤恨而強顏歡笑的麵孔,蘭嬪和其餘貴人嬪妃震驚不可置信地目光……

會場中央歌舞升平,姿色豔麗的舞姬彩袖飛揚。

我目光直直地看向對麵淡定從容的俊美男子,心裏暗潮洶湧。

我目不轉睛地看他,周邊的人似乎有所察覺,紛紛把視線投向我,似在探究,似在坐等好戲。

一道渾厚醇和的嗓音瞬間拉回我的心神:“夫人,到朕這邊坐。”

我猛然回頭,就見高座上的龍袍帝君眉眼深沉地注視著我,他看起來老態龍鍾,而眉間卻多了幾分冷冽,他周身散發著威嚴沉重的王者氣息,是金修文假扮老皇上時,並不具有的氣勢。

尤其是他喚我那一聲“夫人”時,一個預料不到的答案就在腦海中形成,我心裏一顫,鈍痛瞬間通向四肢百骸。

我從坐席上站起來,腰杆挺得筆直,沒有聽他的話走向他。

氣氛瞬間凝固,一場意料之中的風暴暗中襲來。

不知何時,歌舞驟停,舞姬們紛紛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