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窒,手下意識地抓緊被子,心裏沉悶得難受,眼前不小心就氳出水霧來。
他見我不出聲,便在床沿坐下,俯低身子,伸出手指正想觸碰我頸間的傷口,我驀然翻了個身,避開他的觸碰。
他無奈一笑:“我隻想檢查一下你的傷口,看看敷的藥有沒有效,希望你的傷口早日痊愈,不會結疤生疵。”
我忽然發神經似的大吼起來:“有效又如何?無效又如何?我就是不敷藥!我要留著傷口,時時刻刻地記得,這裏的疼痛拜你所賜!如此,我便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吼完之後,眼淚就劈裏啪啦地砸下來了,我抬起袖子用力的擦去一直往下掉的淚珠,可越是想擦幹,卻總是越擦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金修文並沒有離開,隻是安靜地坐在床沿,過了一會兒輕輕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有一件事,我想你很有必要知道,今日我便全部告訴你罷。”
當他說到,我是雲啟國的嫡室公主時,我的身軀驀然一震,也僅僅隻有這一個反應,之後聽他用平靜的語氣,拋出一個又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你該知道,雲啟和大金兩國向來不合。然而在如今四國鼎立的局麵,隻有雲啟和大金是四國當中的佼佼者,所以,這兩國實力相當,雙方不好輕易出手。為了避免戰爭,避免百姓遭受流離顛沛之苦,最終四國國君做出了一致的決定:建立邦交。於是,便有了一年一度的邦交日,四國邦交,意在和平。可盡管有邦交作為牽製,雲啟國態度依舊不慍不火,隨時隨地就可能發動戰爭。
就在去年的邦交日,為表誠意,我與父皇親自出席,遠赴雲啟國的邦交宴。當時誰也沒想到雲啟帝會忽然發難,將我父皇軟禁起來。事發突然,我方人馬沒有準備,被打得一個措手不及,於是隻能與雲啟帝進行談判,接受一係列不平等條約,最後父皇還是被拘留在敵國國境充當人質,隻不過雲啟帝答應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
我看他一眼,忍不住嘲諷道:“凡事必有前因,想來是你父皇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才會引發雲啟國的壓製和報複。”
他苦笑:“你說的不錯。在我父皇初登帝位之時,便聯手當朝丞相,處死了當朝太後。而太後的娘家,便是雲啟國。如今的雲啟皇帝,正是已逝太後的弟弟……這也不怪人家上門尋仇了。”
我對這些家族糾葛不感興趣,終是問出了我心頭的疑惑:“兩國的仇怨與我有何關係,還有就是,你如何從茫茫人海,千千萬萬人中,斷定我就是雲啟公主?”
“父皇被壓製為人質,於是我隻身回國,並冒充他的身份,以免被朝中亂黨發現我國國君失蹤,然後引起朝廷動蕩。所以我告知眾人,太子被敵國俘作人質,我一邊扮演一國之君的角色,一邊尋找任何有效的方法,試圖營救父皇出來。我翻遍了雲啟國的皇家秘史,也沒能找到一條可利用的方法,最後在尾頁,發現了雲啟帝在十五年前,曾丟失了一個女兒……”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總是淡淡地陳述著某些事實,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驀然間,我想起了老爹臨死前曾對我坦白,我隻是他從人販子手中買來的孩子。他說,我腳底下那朵朱色雲紋,原來就是與生具有的,是為胎記……我深吸了口氣,大抵能知道他為何能找到我了。未等我發問,他又繼續道——
“我根據秘史上的描述,暗中派人四處尋找一個十五歲,腳底帶有雲紋的姑娘。苦尋了半年無果,終於在今年的四月,親自找到了你。”說到這,他語氣有些溫和,“後來,我聽永安堂的大夫說,賣臭豆腐的老王家的閨女,曾在他那兒買了一瓶祛疤膏。隨即我便用銀子收買他知道的信息,問了他你買祛疤膏的緣故,而後得知你想祛除腳底下的胎記,就這樣我當晚派人潛入你家,用迷香迷暈了你,趁著你昏迷不醒,便脫去你腳上的襪子……”
他說到這,臉色微紅,半夜闖入人家姑娘的閨房,貌似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所為。見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他幹咳一聲,接著道:“你的身份得到確認,於是我便尋機將你接進皇宮……”
他話還沒完,就被我打斷:“所以,你想借我換回你父皇的平安歸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而我也終於知道,他之前為何百般縱容我,寵溺我,還說我是身份顯赫之人,值得受到一切優渥的對待。
這些都有他的算計有他的目的。他對我的好,終是要換給他回報的。
我自嘲地笑笑:“十六年未見,你怎敢斷定,雲啟帝就會因為一個沒見麵的女兒,就放了你父皇?”像我這樣普通的姑娘,有什麼資本值得一個國君為我舍棄國家利益?我不敢抬舉自己。
“昨日,他便親口答應我,以你換回我父皇。可見他對你的珍愛。”他輕聲說著,不知他想到什麼,驀然話鋒一轉:“即使你是雲啟國的公主,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我頓時一震,百般滋味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酸酸甜甜,有苦有澀,腦海被一個念頭所占據:原來,他是真的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