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的鬧騰之後,我用力甩開趙慕青抓在我衣領上的手,他有點措手不及,差點向後摔倒。他不考慮別人的自尊,卻很在乎自己的自尊。他覺得我那一甩讓其他顏麵受損,挑釁性地衝了上來,又把爪子伸到我的衣領上,抓得更緊了。我已出離了憤怒,他那厚顏無恥的咄咄*人,讓我整個腦袋都燒了起來。我揮起拳頭,往他的臉上直搗。
轟隆一聲,趙慕青就倒地不起了,他倒在地上捂著中拳的臉呻吟不止。
原來他是那麼不經打的。
在學校裏明目張膽地掐架,可是個大事件,後果很嚴重,而且還把人打得這麼慘,肯定是饒無可恕,罪加一等的。作案之後,我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竄出了校門。
家裏是不敢回去的,叔叔或許正執著藤條在等著我,但是又不能不回去。這種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是乖乖回家吧,或跪或拜,要一臉的虔誠,要表現出做錯事而悔過的悲涼和惶恐,更要像一隻迷途知返的糕羊。而且再怎麼說我也是初犯,不應該享受堂哥那種待遇。
很快我就知道是形勢大大的估計錯誤了。
回到家的時候,叔叔果然一臉黑在那裏,我感覺到心裏咯噔的一陣脆響,暗叫不妙。
我一進到門便想要主動給叔叔下跪,還沒走近,叔叔倒先聲大喝,“跪下”。我的反應很也神速,當即毫不猶豫就咚的一聲跪了下去。然後便看見叔叔齦牙緊咬,全身因為氣火攻心,而不停的抖動。我已經做好一百個挨打的心理準備。
也不容我過於煎熬,藤條很快就下來了。
以前從來都是我在旁看著堂哥被打得嗷嗷直叫,現在終於輪到他在旁看著我了。鞭下來的時候,痛得我直呼冷氣,很快,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以前總以為堂哥的呼天搶地,是虛張聲勢,有誇張的嫌疑。現在終於品嚐了一回堂哥飽受的那種錐心的疼痛,也在心裏極大限度的對堂哥表示了理解和同情。
隻是很快這種同情心便慢慢地轉移到對自己的不幸之上。
我終日小心翼翼的保持我的上進之心,我終日不改我的怯懦之心和忍讓的品性。隻是為了避免淪為如堂哥一樣,出現讓叔叔感傷惶恐的結局。但我還是沒能做到。
因著我,他將我當成了他生命裏最後的一道最燦爛的曙光,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在我的身上。可是我沒能堅持到最後,我給了他最沉重的一擊。讓他沉溺的夢幻一瞬間成為泡影,希望轉眼便成斷壁殘垣。
那時候我很難以去理解叔叔因失落而揚起的憤怒。疼痛已讓我失去思考的空間,而且心懷滿腹的委屈。叔叔一邊用藤條抽著我一邊對我喊:“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嗎?”
我的骨子裏是有一種潛藏的,不為人知的倔強的,連我自己都難以發現。我反抗了,我做了連堂哥都不敢做的事。我用強硬又夾雜著哭腔的聲音對叔叔回喊道:“我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爹娘的事情。”
反了,反了。堂哥的臉色都變了。果然,叔叔下手更用力了:“長能耐了是吧!還有理了?”。我的眼淚刷刷的便衝了下來,一半是因為疼痛,一半是因為委屈。我做了個決定,這個癟腳的決定讓我巔沛了整整四年。
我像堂哥以前一樣,選擇了臨刑逃脫。可是我這一逃便逃得十分撤底。
整整四年,我再也沒有回去過,因為我既沒有堂哥的勇氣,也沒有堂哥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