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莫靖則建議先去吃晚飯。梁忱揉了揉額頭, “前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 有點累, 也不是很有力氣說話。”

“那也得吃點東西。”莫靖則看她的確神色困頓, 心生憐惜, “我先送你回去, 叫個外賣。”

“我自己點餐就好, 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

莫靖則無奈,“你和我說這些,是不是太客氣了?”

梁忱淺淺一笑, 算是應答。

來到她的公寓樓下,才發現這是學校早些年修建的低層住宅樓,沒有電梯。莫靖則說:“我送你上去。”他問清了樓層, 先把行李箱送上去, 又折返回來迎上梁忱,伸出手來, “你腿行麼?”

她扶著把手, “慢點上, 還沒事。”莫靖則輕歎一聲, 跟在她身後, 張開手臂護著。

梁忱打開房門, 莫靖則幫她把箱子放進去。她話不多,看起來也不打算請他小坐。莫靖則有些局促,“你自己記得吃飯。”

“好, 你也早點回家休息。”

“那, 我先回去,明早八點來接你。”

梁忱點了點頭。

莫靖則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眼前的她素淨的一張臉,眼神澄明,看不出半分曖昧和留戀。他鼓足勇氣想要表達的那些心聲,在她麵前都顯得有些自作多情。莫靖則隻能紳士地頷首道別,推門而出。站在走廊裏,他半是尷尬,半是自嘲地笑笑,又要做出灑脫的風度來。

下了幾階樓梯,聽到身後輕微的“嗒”的一聲,是大門落鎖的聲音。似乎有一道鎖也在心裏落了下來。

回到車裏,莫靖則係上安全帶,卻遲遲不肯離開。他隔著車窗望向梁忱的陽台,心中百感交集,有她平安脫險的欣慰慶幸,有終於重逢的歡欣喜悅,也有無可奈何的失落,但最多的,還是濃濃的不舍,後悔自己為什麼笨嘴拙舌,竟然想不到什麼理由,可以在她身邊多待片刻。

短信“叮”的一聲,莫靖言問:“順利接到梁忱姐了?沒打擾你們互訴衷腸吧?”

莫靖則輕哂,回複道:“接到了,平安。僅此而已。”

轉瞬小妹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在那邊急切地讓他重述詳情。

莫靖則道:“你今天不是去考察婚禮場地?趕緊忙你自己的事。”

莫靖言振振有詞,“這種時候我不關心你,還有誰關心你?你們見麵都說了些什麼?”

兩個人一路對白不多,莫靖則又言簡意賅,很快就複述了一遍,自嘲道:“我想也是,她也不會為了這些事感動的熱淚盈眶。”

莫靖言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大哥,你會追女生嗎?梁忱姐不讓你扶,你就不扶。這時候不是應該蹲下來,背她上樓?或者果斷一些,就抱她上去嗎?”

莫靖則輕哼一聲,“你言情劇看多了吧?”

莫靖言在電話那邊輕快地笑起來,又說道:“大哥,你真覺得,沒什麼進展麼?”

“梁忱姐肯讓你送她,告訴你她家的住址,就已經不再和你劃清界限了;否則她有一百個理由,在機場就和你說bye bye。

“我不是教你趁虛而入,但是這些天她沒回來,你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如果能買到票,能確定她從哪個城市回來,你也早就去|日本了吧?

“不管心理多強大的人,經曆這麼驚心動魄的大事,總是希望有親友陪在身邊的吧?更何況,你對她而言,從來也不是個普通朋友吧……”

梁忱送走莫靖則,落鎖,左膝有些腫脹,隱隱作痛。她靠著牆,半坐在箱子上,將腿伸直。莫靖則的欲言又止和留戀不舍,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隻是不想積極回應;但似乎也說不出什麼清冷決絕的話。她知道莫靖則不會誇誇其談,更不會甜言蜜語,他說想去找她,就是真的做了打算;看到他在機場焦灼的等待,她心中釋然欣慰,甚至是有一絲歡喜的。

但她還沒有心力去分辨,內心的欣喜有多少來自於他的關切,有多少來自於劫後重生的慶幸。這幾天連日奔波,精神狀態高度緊張。從飛機上下來,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麵上,才真正鬆了一口氣。現在不是思考和判斷的好時機,她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消解連日來心中的惶恐和不安。

梁忱倒也不覺得焦躁,因為沒有什麼事需要她立刻做出回答。無論山勢如何起伏跌宕,奔騰的溪流總會蜿蜒曲折,找到它前行的路。無論奔向大海或湖泊,都不需要提前設定一條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