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郝娶了李家小娘子,可能以後會慘掉。不娶,劉家三口則會眼睜睜地往家破人亡的路上走。
謝四娘一把將劉昌郝抱住,又尖叫地說:“三叔父,不行,不行。予寧死,亦不會讓予兒娶李家小娘子!”
“唉,唉,”梁三元連歎了幾口氣:“三娘,吾來時,與四叔父(劉昌郝四爺爺)商議過,還是一策。汝手裏有兩百餘貫錢,吾能擠出近兩百貫錢,昌郝兩個舅父亦能湊出一兩百貫錢,黎家或許能湊出百餘貫錢,汝複將汝家耕地桑園賣掉……”
劉家有幾百畝耕地,六十多畝桑園子,四座土山,土山上種著一些鬆柏,一個木炭窯。劉明遠成親後,劉昌郝祖母魯氏將這個家產一分為二,讓兄弟兩分了家。
劉昌郝家的耕地與桑園子估價大約在千餘貫,但急出手,就不足一千貫了。不過幾家子擠一擠,能擠出六七百貫,再想點方法,比如謝四娘還有一些金銀首飾,說不定能勉強將那張欠條贖回,渡過這場生死之劫。
然而梁三元還是說不下去。
即便將那張欠條贖回,謝四娘這身體,雖在城裏能做一些針錢活,但她掙的工錢都保不住她的看病錢。地賣掉了,桑園子賣掉了,娘三以後喝東北風?
這可怎麼辦?梁三元不由呆呆地看著屋頂,劉昌郝也繼續看著屋頂,可他不是在發呆,而是在想著這兩條出路。
梁三元說的第二條路頗讓他心動,樹挪死,人挪活,他又不是前身那個書呆子,沒有高利貸壓著,他不相信一家人以後會活活餓死。
還有一個地方讓他心動。
梁三元父子未來之前,劉昌郝看著屋頂胡思亂想,就想到了利息。
花家算成了一千九百多貫,這時代數學特別好的人不是很多,前身數學也不大好,利滾利,又是滾了六個月的複利,前身算不過來。換劉昌郝就容易算了,還是心算。
算了兩遍,大約滾成了一千五百貫,而非是一千九百多貫。自家的家產即便急出手,八九百貫還是好賣的,餘下的六百來貫,幾家很容易就湊了出來。
但這條出路有兩個關鍵的地方,其一,自家出售家產,花家會不會從中作梗,若是在八月到來之前,地與桑園子賣不掉,那時候就滾成了兩千餘貫,再也還不起。
其二,出事後,許多親戚好友想要熱心相助,也願意借錢,可自家將所有耕地與桑園子賣掉,又有多少人願意借錢。
然後是第一條路。
宋朝將入贅看得很嚴重,對這個劉昌郝是無所謂的,況且還不是入贅呢。
李小娘子長得壯碩不是她的錯,塊頭大的人更未必是心腸壞的人,不過劉昌郝想一想未來某一天,這個壯碩的女子騎在自己這副嬌羞的貌美如花的身上,即便沒有發生,劉昌郝也忍不住地哆嗦。
娶李家小娘子……那絕對不能發生的。
但謝氏與義父都疏忽了一條,若是因為自家拒親,讓李大官人不高興,兩大豪門壓來,自家則死定了。
不能坐在床上空想,他重新坐起來,真的痛啊。這個操蛋的狗知縣麵對這樣的“柔弱”、讓人憐惜的相貌是怎麼忍心下手的。
“媽……”不對,不能呼媽:“阿娘,讓小乙扶吾出去走一走。”
“狗兒,汝嗓子……”
…………
黑貓大人將劉昌郝放在宋朝,不會讓劉昌郝自生自滅,也不是不管不問。若真的將他本人送過來,發型,衣服,還有普通話,要知道普通話是從北方語係演變過來的,然後劉昌郝在宋朝出現,隻要被人發現,多半當成遼國的斥候給砍了。
劉昌郝憑借著前身的本能,學著其他人的話,終有些怪怪的。問題也不大,謝氏與梁三元以為他嗓子出了問題。
兩人走到街上,盡管在城內,空氣也是無比的清新,以至深吸一口仿佛能沁人心脾,這是一個沒有工業汙染的世界。劉昌郝也想錯了,進入宋朝,煤炭開始大範圍使用,包括冶煉,但煤炭不叫煤炭,而叫石炭。當然,宋朝這種使用量仍不能使天空受到嚴重的汙染。光線也很明亮,樹葉碧綠動人,似乎能遠遠地就看到它上麵的脈絡。
劉昌郝看著四周,開封城很大,本地的加上流動的浮客常年在百萬以上,乃是這個星球上眼下最大的城市。尉氏城卻很小,不過千餘戶人家。城牆是夯土城牆,非磚石結構,還倒塌了一大片,通過豁口能看到城外快要成熟的豆子麥粟高粱,少量的水稻,開封一帶現在就能種水稻?
前身不問世務,劉昌郝隻翻出一小段記憶,不但開封,北方許多地區都能種水稻,產量不高,但稻米的口感很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出了城繼續向西北,便是惠民河,渡過惠民河,向西北走上四裏路便是劉梁村。站在這裏,是看不到惠民河的。劉昌郝又看著城內,城內有許多房屋,多是木質瓦房結構,也有少數是磚牆,一些茅草房子。大街轉過去,就是尉氏縣衙,這時代各個官員不喜歡修衙門,縣衙有些破爛不堪。縣衙邊上是一些倉儲,還有一個兵營,駐紮著幾營官兵。大街兩邊有近百家店鋪,雖然城不大,吃的喝的玩的樂的都有,包括各種商品,除了現代工業品沒有外,算是琳琅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