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乙好奇地問:“孰個貴家?”
謝四娘軟軟地用手指指了指天上:“小乙,最貴那戶人家,高。”
天上的高,最貴的人家……都懂的,大夥一起吸著冷氣。
梁三元說:“劉明遠害人不淺哪。”
劉昌郝父親名字叫劉明山,小叔則叫劉明遠。
劉昌郝在床上想到,那張欠條與小叔一家逃走,背後肯定還有著大夥不知道的古怪。也不能一棍子將小叔打死,根據前身的記憶,實際這個小叔原先做得很稱職,隻是一個鄉下人,哪會是花穀久的對手?兩者對碰,不但勢力決定了勝負,眼界同樣決定了勝負!與天上的那戶人家真沒有半點關係。
不過劉家這個危機,如何去化解呢?前身是一個書呆子,莽撞地去縣衙告狀。謝氏也想過打官司,可相對要冷靜許多,至少她暗中打聽了。
換劉昌郝想都不會想,近千年後高利貸都沒有杜絕,況且是在宋朝,沒有天上的高,兩家的力量也嚴重地不對等。花家敢這麼做,也不會害怕自家去打官司。
劉昌郝又想到花穀久,前身是書呆子,幾乎不懂世務。但不能武斷地用為富不仁來形容宋朝的富貴人家,有為富不仁的,也有不少人品行還是好的,這一點與另一個時代差不多。相信花穀久這樣的人物在宋朝也不多,可誰碰到了,特別是無權無勢的人碰到了,那就倒了八代子黴。
幾個人皆沉默,但還有一條生路。
生路來了。
外麵走來兩個女子。後麵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婢,長得也算是清秀,她挎著一個籃子,籃子裏裝著一些水果與紅棗……不是她,若是她,劉昌郝與他母親都不會排斥。
大夥看的是前麵的女子,劉昌郝也在看。隻見她生得濃眉豹眼,血盆大口,鼻孔朝天,兩腮掛著兩陀勁肉兒,身高肯定超過兩米,梁三元父子塊頭算是大的,也比她矮了半個腦袋。
不但高,膀子都比別人的小腿粗,盡管她穿著綾羅長裙,可是隔著華美的綢絹,大夥都能感到她肌肉裏藏著的強勁力量。耳房的房門不大,她剛剛進來時,幾乎連房門都給堵住。
劉昌郝心中喃喃地想:好一個壯碩的女漢紙。
她就是李小娘子,李小娘子走進來,衝劉母施了一禮:“妾身見過世母。”
又衝躺在床上的劉昌郝說:“大郎,昏官煞是狠心,怎舍得打汝。”
劉昌郝在床上差點聽吐了。
來者是客,劉母沒辦法,隻好帶著病體站起來要沏茶,讓李小娘子攔住:“世母,別別,豈不折煞妾身。”
宋朝的風氣並沒有明清那樣古板,那怕到了後來的南宋,不過也有一些男女大防,李小娘子放下水果,又說:“大郎,別怕,妾身回去找父親大人,讓他替汝討公道。”然後就告辭走了。
難道宋朝人也喜歡娘炮?劉昌郝心想。
梁三元皺巴著臉,好一會才說:“三娘,不如先答應李家再說。”
謝氏尖聲叫道:“不行,若此,與入贅何別!”
為什麼不行,前身也有著一段記憶。前天,劉昌郝四大父,也就是四堂爺爺來到縣城,與謝氏談過這個問題。
宋朝律法明文規定陪嫁是女方的私有財產,若是夫妻和離,夫家必須退還女方的嫁妝。因此娘家的嫁妝越厚,女方在夫家地位會越高,導致宋朝形成厚嫁的攀比風,包括宋神宗的弟弟因為女兒多,嫁妝陪不起,不得不向宋神宗借錢。
劉家答應了李家的提親,李家會替劉家將那張欠條解決掉,嫁妝與必然會很豐厚。劉昌郝是娶,不是入贅,但這樣一來比入贅還不如,一旦鬧和離,將劉家的地、宅子與人全部賣掉,都還不起李家的陪嫁。
再看李家小娘子的相貌,也不是好相處的主,隻要兒子娶了李家小娘子,以後李家小娘子讓兒子去東,絕對不敢去西,兒子又是一個書呆子,可想而知,以後兒子等於是在地獄裏生活了。
梁三元低聲歎口氣:“三娘,別無他策啊,辰光過得快,再拖上十幾天,下個月又多了幾百貫利息。”
ps:宰相王珪的孫女嫁給秦檜,拿出二十萬貫嫁妝。金人做了策反工作,將秦檜夫婦釋放,在南下的路上,夫妻二人鬧出矛盾,王氏要和離,並且逼秦檜交出當年的嫁妝,秦檜那時哪能拿得出,乖乖地不敢作聲了。王氏的表妹李清照和離,也將自己的嫁妝討了回來。相對而言,宋朝婦女地位要偏低一點,女子主動和離會遇到很多困難,那怕李清照,還做了幾天大牢。當然,若是劉昌郝娶了李家小娘子,李家小娘子要和離,是不存在任何阻攔的,這恰是謝四娘最擔心的地方。